記錄抹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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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導向自除忆诅咒
塞維魯王朝的家族壁畫。皇帝卡拉卡拉登基後,抹除畫中其兄弟蓋塔的臉

除憶詛咒拉丁語Damnatio Memoriae),或稱為記錄抹煞之刑,是一個拉丁文詞語。按字面上的解釋是「記憶上的懲罰」,意指從人們的記憶中抹消某一個人的存在。通常對於叛國者、或敗壞羅馬帝國名聲的上層人士死後,經由元老院通過決議,消除特定公眾人士的所有記錄。對被加上除憶詛咒的人來說,這是最嚴重的恥辱,對一些人而言,這是一種比苦刑、死刑還苛刻的處罰。

這個詞彙也可用於其他社會中的類似習俗,像是古埃及於西元前十四世紀抹去女性法老哈特謝普蘇特及西元前十三世紀抹去試圖推行宗教改革的男性法老阿肯那頓的存在紀錄的嘗試即為一例。

意義[編輯]

該詞語最主要用於古羅馬時期,由元老院立法通過對於某些已故人士的懲罰,消除他們在世時的一切功蹟,彷彿他們不曾存在過一樣。這些遭到除憶之刑的人士,在其生前曾經出現過的銘文、雕像、貨幣、文字記錄等等,全都要被銷毀、抹去或改寫。

然而應當注意的是,雖然古羅馬確實有此項刑罰,但現代對此刑罰的拉丁語稱呼Damnatio Memoriae並不見於古羅馬文獻中,而Damnatio Memoriae一詞遲至西元1689年才在一篇於現今德國地區寫成的論文中出現。[1]

成效[編輯]

理論上,如果一個記錄抹煞行動是徹底成功(即此人的存在已經完全抹去,與「不曾存在」毫無區別)的,則後世無法得知其任何事跡(甚至不會知道有過記錄抹煞這件事);但在實行上,除憶詛咒有時並不容易施行。所有政治人物都有其盟友與政敵,因此這種消除當事人一切存在證據事物的做法,在實際上很難做到相當徹底的程度。歷史上亦有多次失敗的抹煞行動,像是對妄圖以犯罪成名的黑若斯達特斯的抹煞就是一個例子。

當代分析[編輯]

在現代學界的研究中,此詞彙指稱各種嘗試在物理上或記憶上將一個死去的人給抹消的官方或非官方的裁決。[2][3]

查理·赫德里克(Charles Hedrick)指出,在實務操作上,是存在着「記憶詛咒」(拉丁語:damnatio memoriae,在此指的是「對死者的譴責」)和「記憶抹消」(拉丁語:abolitio memoriae,在此指的是「對某人的記憶的抹消」)的區別的。[4]在檢視現代愛爾蘭歷史上類似除憶詛咒的行為後,歷史學家蓋伊·貝納(Guy Beiner)指出,對某人存在的記錄進行偶像破壞般的破壞的作法,總會喚起對受到如此恥辱的人的注意,因此這反而是讓這些人被記住的方法之一,[5]他並指出說除憶詛咒不僅不會將受詛咒的人從歷史上抹去,反在實際上會讓他們被記住。[6]貝納總結說,參與破壞紀念物的人,應當被視為是記憶的主體。[7]

實行[編輯]

古羅馬[編輯]

在古羅馬時期,當一位羅馬精英階層的公民(特別是從事政治方面),或帝國時期的羅馬皇帝,在他們亡故之後,由元老院討論並決議是否對其施以這種懲罰。這是一種對於已故公民最嚴厲的懲罰。

以下是幾個已知受到記錄抹煞處罰的例子:

其他社會中的類似慣例[編輯]

古埃及[編輯]

古埃及新王朝中,哈特謝普蘇特以女性身份擔任法老;在她過世之後,後繼的法老圖特摩斯三世為消滅曾有女性當政的證據,下令刮除她在神廟中的銘刻。此外,信仰阿頓並實施宗教改革的法老阿肯納頓,在他死後也被後繼者斥為「異端」,並將他的紀念銘文上的「王名章(Cartouche)」加以塗抹,以此對後人表示「懲戒」。

古代中國[編輯]

中國傳統上對歷史一向有秉筆直書,甚至把有過錯一方的人的姓名給特別提出的做法,如《春秋·左傳》在宣公四年的部分曾註解說:「凡弒君,稱君,君無道也,稱臣,臣之罪也。」但類似記錄抹煞的事情在中國歷史上一樣發生過,像例如前述的《春秋·左傳》就幾乎沒有提及周攜王的事蹟,被視為中國第一部正史的《史記》對周攜王更是隻字未提。

李碩的《翦商》一書曾提出一個理論認為,周朝建立後,作為禁絕人祭、改造華夏文化嘗試的一部分,周公商朝的相關紀錄進行了大規模的抹煞。[8]

類似紀錄抹煞的事情在後來的朝代一樣發生,像是據史書記載,秦始皇有多名子女,但史書從未提及秦始皇的王后,後來經過一些考古的發現,秦始皇的王后應該是來自楚國的公主。

學者黨斌認為唐朝初年的唐太宗李世民可能是為了避談自己逼父弒兄、篡奪皇位的過往緣故,因此隱太子李建成的事蹟也遭到抹煞。[9]

明朝初年的燕王朱棣靖難之役中取勝,在南京即位稱帝,下令廢除建文年號,改建文四年為洪武三十五年,廢除朱標朱允炆父子的皇帝尊號,對朱標父子大肆詆毀,以消除他們的影響力,提升自己的合法性,建文年號直到萬曆年間才得以恢復,朱標父子直到南明弘光年間才被恢復名譽。

俄羅斯帝國[編輯]

俄國女皇伊利沙伯推翻尚在襁褓中的伊凡六世後,下令抹去他的一切痕跡,直到1913年的羅曼諾夫王朝300周年紀念物上仍然沒有伊凡六世的隻字片語。

近現代[編輯]

斯大林尼古拉·葉若夫莫洛托夫等人的合照,大清洗後,尼古拉·葉若夫在照片中被刪除

隨着近代照相技術的興起,許多政治人物在後來的生涯失勢之後,可能會在許多檔案照的相片中被「修改」而消失,讓後人誤判他過去在政治上的影響力。

  •  蘇聯
    • 約瑟夫·斯大林在擔任蘇聯共產黨總書記期間,對列夫·托洛茨基以及其他的蘇聯共產黨成員進行大清洗,著名例子有蘇聯政治家尼古拉·葉若夫羅伯特·海萊因在他雜誌中的一篇文章(後來在他的小說和隨筆集《擴張宇宙》中再次提及)「真理報代表真理」中稱,1960年5月15日,一個無名氏蘇聯太空人也遭受了類似的待遇,這類太空人被稱作「幽靈太空人」(Phantom Cosmonauts)或者是「消失的太空人」(Lost Cosmonauts),因為他們的確可能執行了進入外太空的任務,但是無論是蘇聯,還是後來俄羅斯,都不承認他們的存在。現今支持幽靈太空人假說的證據通常不被認為是可信的,而且數個案例已被證實是騙局。1980年代蘇聯政府走向開放政策之後,美國記者詹姆斯·奧伯格英語James Oberg研究了蘇聯的太空相關災難,但找不到證實幽靈太空人假說的證據。[10]蘇聯解體後,更多此前蘇聯的保密文件解密,包括在做太空模擬訓練時意外身亡的瓦連京·邦達連科,但消息被蘇聯政府壓制的事件,不論是解密的蘇聯文件還是俄羅斯探索太空先驅的回憶錄,都沒有證明發射過幽靈太空人傳聞的證據。
    • 史達林死後,秘密警察頭子貝里亞在政治鬥爭中遭清算。他生前其生平事蹟在《大蘇維埃百科全書》有長篇介紹。死後,購買該書的人均獲通知。要他們割掉有關貝里亞的資料,而以有關白令海峽的長篇說明來取代貝里亞這個項目。[11]
  •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  美國
    • 沃納·馬格努斯·馬克西米利安·馮·布勞恩帝國男爵(德語:Wernher Magnus Maximilian Freiherr von Braun,1912年3月23日-1977年6月16日),曾是納粹德國著名的V-2火箭的總設計師。1938年,馮·布勞恩加入納粹黨。後進入黨衛軍,並獲上尉軍銜,再後晉升少校軍銜。50年代美國海軍曾着手建造火箭以將衛星送入軌道,但結果Vanguard火箭的發射系統卻並不可靠。1957年,當蘇聯史潑尼克一號成功發射之後,美國在太空競賽中落後於蘇聯的觀點開始在國內蔓延開來。美國官方遂決定啟用馮·布勞恩和他的德國團隊挽回頹勢。為此抹去了馮·布勞恩曾為黨衛軍少校的身份,其着黨衛軍黑色制服的照片一律被銷毀,僅存一張被擋住右臉的制服照當時未被檢出。不過軍方部分知情人士對啟用前黨衛軍軍官不滿,在布勞恩成名後又有部分曾在佩內明德強迫苦役的波蘭勞工指認其此前身份,所以官方最後還是承認了其履歷。
  •  中華人民共和國

虛構作品中的類似慣例[編輯]

喬治·歐威爾的《一九八四》中,unperson(非人)指的是一個人不僅被當局殺害,而且他在現實生活中的資訊也被一同抹去。這樣的人會從書中、照片中和文章中完全抹去,以至於在歷史記載中不會留下一絲痕跡。這樣做是因為依照雙重思想的原則,這樣的人應該被完全地忘卻,即便是親人和朋友也不應該記得他的存在。

在電視劇後宮甄嬛傳中,雍正皇后烏拉那拉·宜修在雍正駕崩後被成為太后的鈕祜祿·甄嬛處以記錄抹煞之刑,指他日史書工筆都不能記載有關宜修的隻字片語。

小說《尋秦記》中,秦始皇(趙盤)聽從李斯的建議,以「焚書坑儒」的形式把主角項少龍從歷史中抹去。

另見[編輯]

參考資料[編輯]

  1. ^ Omissi, Adrastos. Emperors and Usurpers in the Later Roman Empire: Civil War, Panegyric,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Legitimacy. OUP Oxford. 28 June 2018: 36 [2022-02-15]. ISBN 978-0-19-255827-5.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1-11-07). 
  2. ^ Varner, Eric R. Monumenta Graeca et Romana: Mutilation and transformation: damnatio memoriae and Roman imperial portraiture. BRILL. 2004: 2. 
  3. ^ Friedland, Elise A.; Sobocinski, Melanie Grunow; Gazda, Elaine K. The Oxford Handbook of Roman Sculpture. Oxford. : 669. 
  4. ^ Hedrick, Charles W., Jr. History and Silence: Purge and Rehabilitation of Memory in Late Antiquity. Austin: 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 2000: 93 [20 February 2021]. ISBN 978-0292718739.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2-06-11). 
  5. ^ Beiner, Guy. Forgetful Remembrance: Social Forgetting and Vernacular; Historiography of a Rebellion in Ulster.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8: 380–381 [2022-02-15]. ISBN 978-0198749356.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8-07). 
  6. ^ Beiner, Guy. Remembering the Year of the French: Irish Folk History and Social Memory. Madison: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 2007: 305 [2022-02-15]. ISBN 978-0-299-21824-9.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1-03-08). 
  7. ^ Beiner, Guy. When Monuments Fall: The Significance of Decommemorating. Éire-Ireland. 2021, 56 (1): 33–61. 
  8. ^ 李碩. 李碩專文:周公到孔子─走出神權的華夏文明初始. 風傳媒. 2023-07-27 [2023-12-16].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3-12-16). 
  9. ^ 黨斌. 初唐權力之爭與國史的篡改 ——李建成夫婦墓志相關問題. 東亞漢學研究. 2014年5月, (第 4 號): 103–108. 
  10. ^ See Oberg's Uncovering Soviet Disasters (1988) ISBN 0-394-56095-7, 156–76
  11. ^ 王曾才,《世界現代史(下)》,臺北:三民書局,2009年11月。頁162。
  12. ^ 朝鮮官媒刪除所有與張成澤有關文字. BBC中文網. 2013-12-18 [2013-12-19]. (原始內容存檔於2013-12-21) (中文(繁體)). 
  13. ^ 金正恩照片 張成澤身影全被修. 中央社. 2013-12-19 [2013-12-19]. (原始內容存檔於2013-12-19). 

外部連結[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