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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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诗派宋詩流派,北宋黄庭坚为创始人。成员包括陳師道潘大临等,大多为江西(宋代稱江南西路)人。作诗好用僻典,炼生词,押险韵,制拗句,讲究语言韵律,走上形式主义道路。元代的方回在《瀛奎律髓》中提出所谓“一祖三宗”之说,即把杜甫列为江西诗派之祖,把黄庭坚陈师道陈与义算作三大宗师,这种说法十分勉强。江西诗派真正的祖师仍为黄庭坚,陈师道无能与其并列,陈与义亦和江西诗派不甚相似。[1]

簡介[编辑]

江西诗派的始祖公認是黃庭堅,他作詩喜用典故,主張“無一字無來處”,並能“點鐵成金”、“奪胎換骨”[2]

「點鐵成金」與「奪胎換骨」本來是道教術語,「點鐵成金」原本指道士煉金術,把鐵煉成黃金

黃庭堅的「點鐵成金」意思是把古語、古人詩文等加以變化,如增刪字句,變換語序等,使句子更有深度,「古之能為文章者,真能陶冶萬物,雖取古人之陳言入於翰墨,如靈丹一粒,點鐵成金也。」(〈答洪駒父書〉)。如黃庭堅《寄黃幾復》:「寄雁傳書謝不能。」就用了兩個典故,一是蘇武「雁足傳書」,二是「雁到衡陽而止」的小故事。

「奪胎換骨」,黃庭堅言:「不易其意而造其語,謂之換骨法;窺入其意而形容之,謂之奪胎法」。其中「奪胎」,本為道教的一種奪舍的法術,有修為的方士死後,因想繼續留在陽世,靈魂附到孕婦腹中,將原本的胎兒魂魄驅離,憑藉此胎而出生。黃庭堅的「奪胎」,即模仿古人詩文的形式而造詞;王羲之蘭亭序》:「俯仰之間,已為陳跡」,被黃庭堅改為「俯仰之間已陳跡,暮窗歸去讀殘書。」

而「換骨」一詞,古人有「相骨之法」,認為「骨濁不能成仙」,仙人度人之前,利用法術讓「凡胎濁骨」換成「仙風道骨」,變得適合修仙。黃庭堅的「換骨」,即擷取古人詩文之意,而另用他語。如黃庭堅《寄黃幾復》:「隔溪猿哭瘴煙藤。」,換骨自杜甫《九日詩》:「殊日方落玄猿哭。」又有如王安石:「只向貧家促機杼,幾家能有一鉤絲」,黃庭堅改為「莫作秋蟲促機杼,貧家能有幾鉤絲?」

黃庭堅又好用拗句拗律,[3]主張“去陳反俗”,效法黄庭坚的诗人颇多,逐渐形成以黄庭坚为中心的江西詩派。這個詩派因喜用奇事怪典,作品因而艱澀隱晦,餖飣典故而缺少詩意。風格上力盤語硬,短於言情,議論太多,則有失詩歌吟詠性情的本旨。[4]

南宋呂本中作《江西詩社宗派圖》,有黄庭坚陈师道,潘大臨謝逸洪芻饒節僧祖可徐俯洪朋林敏修洪炎汪革李錞韓駒李彭晁沖之江端本楊符謝薖夏倪林敏功潘大觀何顗王直方僧善權高荷等二十多人[5]

江西詩派傳至南宋,出現了四大诗人尤袤杨万里范成大陆游。此四大家一出,在詩風上摆脱江西诗風的影响,使宋朝的發展重新焕发活力。值得一提的是杨万里,虽然杨万里早年受江西诗派的影响,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尽焚诗篇千余首,力圖跳脫江西诗派的窠臼,[6]又学王安石,最后又转向学习晚唐诗,自成一家,时称“诚斋体”。但杨万里仍深受黄庭坚的影响,直到晚年都沒有完全摆脱江西诗派的氣質。[7]陆游本人也曾是江西诗派弟子,但也反对江西诗派的“无一字无来处”,自谓“君诗妙处吾能识,正在山程水驿中。”[8]陸游的作品常有意無意地沿袭晚唐诗人,作为一位爱国诗人,滿腔救國熱忱,“他看到一幅画马,碰见几朵鲜花,听了一声雁唳,喝几杯酒,写几行草书,都会惹起报国仇、雪国耻的心事,血液沸腾起来”。[9]

评价[编辑]

江西詩派是宋詩中的主流,著重鍊字、鍊句,可矯正初學詩人平滑淨淺的毛病。江西詩派主張獨創語言,反對庸俗,有正面意義,而且作品清新奇峭,頗能道前人所未道。然而,江西詩派過於講求形式與技巧,流於形式主義。主張“奪胎換骨”,則容易做成模擬剽竊。拗句、拗律使用過當,作品往往音節聱牙。有時務求新奇,則引致矯揉造作,詩句新奇而有欠渾厚。

钱钟书说:“有唐诗作榜样是宋人的大幸,也是宋人的大不幸。看了这个好榜样,宋代诗人就学了乖,会在技巧和语言方面精益求精;同时,有了这个好榜样,他们也偷起懒来,放纵了模仿和依赖的惰性,那就是他们都在竭力模仿前人。”[10]黄庭坚的社會接觸面較歐陽修王安石都狹小,脫離現實的他說:“詩詞高勝,要從學問中來。”[11]江西诗派在思想內容方面並沒有特別的主張,詩中多議論,幾乎是宋詩的通病。有時則重描寫個人生活經歷和抒發作者思想感情,有時反映當時的民族鬥爭,絕不同於唐詩“多是征戍、遷謫、行旅、離別之作,往往能感動激發人之意。”[12]二者的發展幾是南轅北轍。[13]由於片面追求“無一字無來處”與“点铁成金”,而又不能求新,只是拾人牙慧,典故連篇,空有形像,形成了江西詩派中的末流。明代的前後七子則標榜“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思潮,李攀龍編選《古今詩刪》十四卷,選唐詩之後即直接明代,等於是跳過宋詩,充份反映明朝文人对宋诗的排斥。

注釋[编辑]

  1. ^ 章培恒、骆玉明 《中国文学史》 中卷 第401页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5年11月第一版
  2. ^ 黄庭坚在《答洪驹父书》中说:“自作语最难,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盖后人读书少,故谓韩、杜自作此语耳。”又說:“古之能爲文章者,真能陶冶萬物,雖取古人之陳言入於翰墨,如靈丹一粒,點鐵成金也。”(《豫章黃先生文集》卷一九)
  3. ^ 魏泰《临汉隐居诗歌话》:“黄庭坚作诗歌得名,好用南朝人语,专求古人未使之事,又一、二奇字,缀葺而成诗歌。”
  4. ^ 严羽在《答出继叔临安吴景仙书》:“僕之诗辨乃断千百年公案,诚惊世绝俗之谈,至当归一之论。其间说江西诗病,真取心肝刽子手,以禅喻诗,莫此亲切,是自家实证实悟者,是自家闭门凿破此片田地,即非傍人篱壁、拾人涕唾得来者,李杜复生不易吾言矣。”
  5. ^ 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四十八;胡氏《苕溪漁隱》與《山堂肆攷》有何顗而無高荷,《豫章志》有高荷、何顒而無何顗
  6. ^ 杨万里《江湖集序》云:“予少作有诗千余篇,至绍兴壬午七月皆焚之,大概江西体也。今所存曰江湖集者盖学后山及半山及唐人者也。”
  7. ^ 钱钟书《宋诗选注》中说:“他对黄庭坚、陈师道始终佩服,虽说把受江西派影响的‘少作千余’都烧掉了,江西派的习气也始终不曾除根,有机会就要发作。”
  8. ^ 陆游:《题萧彦毓诗卷后》
  9. ^ 钱鍾书:《宋诗选注》
  10. ^ 钱钟书:《宋詩選注序》
  11. ^ 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
  12. ^ 嚴羽:《滄浪詩話》
  13. ^ 錢鍾書《談藝錄》說:“唐詩宋詩,亦非僅朝代之別,乃體態性分之殊。”又說:“曰唐曰宋,特舉大概而言,為稱謂之便,非曰唐詩必出唐人,宋詩必出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