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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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立祖祭祀瓶“案祖大公界阿立母”

阿立祖阿日祖台湾话a-li̍p-tsóo)为台湾平埔原住民西拉雅族的祖灵信仰,成大教授石万寿指出该名词是西拉雅语的“祖先”(西拉雅语:alid、aritt[1]:87)发音与汉语“祖”结合而成的名词[2]。而在荷治时期尤罗伯牧师将《马太福音》翻译成西拉雅语时,即用“Alid”作为上帝的译名[1]:88。而除了阿立祖的称呼之外,各部落也有像阿立母台湾话a-li̍p-bó)、太祖老君台湾话nóo-kun[注 1]等其他称呼。阿立祖经常被以为是一位单独的神灵,但其实那是西拉雅族人对于其众多祖先的称呼[3]

阿立祖信仰通常只有在西拉雅等族的部落中出现。通常会在公廨或私人住宅中设立祖坛,供奉一个或数个壶瓮,内盛清水,插入芦苇叶或甘蔗叶,并在壶瓮的后面或上方插上挂有数个猪头壳的竹柱。[4]祭拜壶体的行为是西拉雅族独特的习俗,故常被视为一种拜壶文化,但实际上他们所崇拜的不是壶本身,而是壶中代表祖灵神力的水。

阿立祖出现[编辑]

阿立祖之前[编辑]

在荷治时期的文献中可以看出平埔族的信仰并非现今所熟知的模样,而是更趋近于古老的泛灵多神信仰[5],他们认为万物的“灵”存在于自然天地、身边所见之中[6],并且灵魂不会消亡,在死去后会因一生善恶决定刑赏[5]。在《被遗误的台湾》、〈新港社记〉、《荷使出访记》等著作中皆有提及此时的多神信仰,他们信仰的神祇皆与方向有关系,容貌、农业与战争等特别被关注[6]

在郑氏与清朝时与信仰内容相关的文献却少了许多,此时文献偏重于记载祭典或民间信仰方面事物,当时对平埔族之记载多以外物如容貌衣着、语言特产或是生命礼俗等为主[5],值得一提的是此时已有多项记录与如今的西拉雅族信仰雷同,例如对于“向”的定义与“作向”的祭仪作法等,此外关于尪姨等习俗也亦然[5]

从这些文献中可发现西拉雅族的传统信仰已存在几百年之久,期间受到西方基督教文化与汉人民间信仰影响,但仍保有其一些特色。

Inibs[编辑]

祭司,在宗教活动或祭祀活动中主持祭典、在祭坛上为共祭或主祭的神职人员,西拉雅族的祖灵信仰体系中Inibs就是这样的存在[7],如今称为“尪姨”。

在荷治时期的资料中可以看出平埔族的信仰并非如今的模样,而是泛灵信仰:崇拜信仰著许多自然神,在这时便已有Inibs的存在,甘治士的著作中便有提及其祭祀时的表现[5]可佐证其存在,但相关资料仍不算多。

自清治以后则有更多资料可看出其信仰及外界人对此的看法,《树杞林志》中有提及:“有代魂灵说话而为红姨者,探人隐事,宛如现身与言,言则屡中。此皆乘间取利,蛊惑人心。种种陋俗相沿既久,已为牢不可破矣!”。《淡水厅志》亦提及:“有为“红姨”,托名女佛,采人隐事。类皆乘间取利,信之者牢不可破。又间有符咒杀人者:或幻术而恣淫、或劫财而陨命,以符灰杂于烟茗、槟榔间食之,罔迷弗觉,颠倒至死。有心人,莫不为之太息而痛恨也。”至此时已可见其信仰为汉人所轻视、认为Inibs是欺骗蛊惑世人的沽名钓誉之辈。

阿立祖的地位[编辑]

阿立祖在西拉雅各族社中都被视为是宇宙最高的神,可以保护族人的身家安全也可以震摄孤魂野鬼“向灵”,让他们无法危害人间。在西拉雅各族社中分别都有不同的阿立祖组织及名称,新港社群地位最高的是阿立,下有男神老君女神太祖目加溜湾社群最高视日神阿日,下有老君、太祖;麻豆社群只有阿立祖和太祖;萧垅社群以阿立祖为主神。虽然有些差异,但各族社间都有先祖受阿立祖庇佑而安全地飘洋过海来台湾的传说。[8]

拜壶行为[编辑]

阿立祖没有神像金身,而以在壶、罐、瓶、碗、瓮等器皿中承装清水作为象征的祭拜的媒介,壶瓮没有规格或数量的限制,只要一破损再经祭拜阿立祖同意后即可置换之,在壶体的装饰上,通常会在瓶口插以鸡冠花圆仔花菊花等一般乡间常见的花种,配以作向所使用的枝叶,例如竹兰芙蓉、榕树枝、竹叶、五节芒、甘蔗叶等。[9]有时,祭拜者为了美观、神圣化神体以及不让外人看见壶体,会在壶体外裹上层层红布或在颈部系上红布条或配戴金牌项链。有些地方会将这些代表神明的壶体称为“阿立矸”或“矸仔神”,一般会在壶体下方铺香蕉叶或金纸放置于地上或桌上供奉。祭祀的壶瓮内承装的水为具有神圣意义的“向水”,除了反应祖先灵魂的力量,更代表祖灵洗净休憩之所。

公廨的建造和配置[编辑]

祭祀阿立祖的地点分为私家或社群两个系统,祭祀阿立祖的社群祭坛称为“公廨”(kuwa),目前仍存于白河大内(有8处公廨)、佳里北头洋(立长宫)、麻豆尪祖庙左镇头社公廨等地,而私家祭坛则会将壶瓮等容器置于私人家屋之内摆祭。[10]西拉雅各族社的公廨皆是坐北朝南,建造方法以竹制柱子搭配茅草屋顶来建出三面墙壁一面门口的草寮,之后也有用砖石建造的样式。公廨内正中央建有十五公分高的祭坛,上面供奉著壶瓮,壶瓮后方列有水缸、将军柱、猪头壳等物品。

在公廨的配置上各族社分别有些微的差异,新港社群所祭祀的猪头壳,也有改用鹿、羌及野猪等动物头壳,一年会更换一次头壳。目加溜湾社群认为阿立祖喜爱干净和清幽,因此公廨都远离部落,壶瓮内要摆放香蕉叶来防止壶水腐败,其他皆新港社群相同。麻豆社群会用竹制屏障将公廨分隔成神坛和正殿两部分,神坛内有壶瓮、水缸、将军柱和猪头壳等物。萧垅社群的阿立祖更爱整洁、幽静,祭品需要经过喷酒消毒,公廨也远比其他各社群干净。[8]

壶的信仰丛结[编辑]

向魂的安置方法[编辑]

阿立祖是统辖管制“向”的神,“向”是西拉雅族族社中的祖灵或孤魂野鬼,也是宇宙间各种不同灵力的存在与表达方式,掌管宇宙万物的生长作息。[11]西拉雅的各社群认为向魂会危害人间,而阿立祖会将向魂囚禁在壶瓮当中,为了安抚向魂,社民会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日更换壶瓮内的水,并在每年的特定时期进行禁向和开向,类似汉人农历鬼门开及鬼门关,释放向魂使其得以享受民间香火。

各社的囚禁和释放向魂的方式和仪式不尽相同,新港社群会在每年三月二十八日以祭品和牵曲慰劳向魂后,将其引入壶中并用麻糬封住壶口。六月十六日再以祭品、牵曲并去除壶口的麻糬来释放囚禁在壶中的向魂。目加溜社群会在壶口插上甘蔗叶来代表阿立祖的神威,以防范向魂逃逸,并另外供俸一碗清水来当作尚未进入壶中向魂的休息处。头社在九月一日时开向,会拔去壶口的甘蔗叶并演奏牵曲,在十月十五日大祭后禁向。内宵里社是以圆仔花或鸡冠花代表阿立祖的神威,在九月十五日时开向并演奏牵曲,隔年的三月二十九日会准备牲口来举办禁向礼,之后在被派壮丁到山中打猎来驱赶尚未被囚禁的向魂,被称为放向。麻豆社群以甘蔗叶禁向,若是获得阿立祖的许可,可以饮用向水来治病。在每年正月十五日禁向,九月初一开向,另外再奉上三碗清水作为向魂休息的地方,并以祭品、牵曲慰劳向魂。萧垅社群大致与麻豆社群相同,获得阿立祖许可才可以饮用向水治病,芦苇叶、青竹兰等物都可代表阿立祖的神威。[8]

祭品与祭祀组织[编辑]

一般的祭品是酒和槟榔,根据各社群习俗也有些许差异。祭祀仪式一般由尫姨作法,祭司主祭,并在阿立祖壶前卜杯产生头家主持。 新港社群会依照年龄大小分为老番二缘三缘大圈立等四级,在禁向时依次行喷酒礼,在九月十五日时有芋头、鹿、羌及野猪头等物当作祭品。目加溜湾社群好用圆仔花、油饭来当供品,十月十五日另外有芋、粟粥、活猪等供品。麻豆社群会在开向、禁向礼的时候会以以芋、粟粥、活猪加上米糕、芋头以及油饭,合称为五样供品。十月十五日大祭的时候则另外加上杀好的全猪并以槟榔浸酒礼致敬。萧垅社群认为阿立祖是老人,所以牙齿不好,因此盛行嚼槟榔和喷酒来致敬,也会用粽子来代替油饭当作供品。[8]

祭典与仪式[编辑]

西拉雅各族社一年中有两个较为重要的祭典,分别为春天的祈年祭与秋天的丰年祭,日期依据各族社有所不同,一般而言秋天的丰年祭比春天的祈年祭更为社民重视。

新港社群的祈年祭是在三月二十八日,同时也是禁向礼,丰年祭是在九月十五日,会有喝芋头酒的习俗。目加溜社群和麻豆社群都在十月十五日举办丰年祭,而这是一年中寓意最深远、仪式最隆重的祭典。祈年祭则是在正月十五日举行,也当作是禁向礼。若是禁向礼并入到丰年祭一起举行时,则会省略祈年祭。萧垄社群的祈年祭是在三月二十九日,被视为是阿立祖诞辰日,丰年祭则是在九月五日,视为阿立祖千秋日。[8]

与道教之间的关系[编辑]

人类学家邵式伯曾经表示他认为阿立祖就是道教神话中的太上老君,但这个说法受到历史学家林昌华的质疑,后者指出邵式伯没有提供足够的证据,而且他所提出的说法有不少漏洞,林昌华认为'Alid'(阿立祖)一词可能有两个出处,第一是南岛语的'Anito',其意思是“灵魂”,第二是来自闪米特语的'El'(埃尔),该词被用作犹太教圣典《希伯来圣经》中惟一真神的名号之一,由于当时的传教士必须学习希伯来文希腊文,因此他们很有可能会选择一个接近圣经神的名号的词汇作为对于惟一真神的称呼[12]

与基督敎之间的关系[编辑]

根据干治士牧师的《台湾略记》,西拉雅族有南方神Tamagisanhach,他虽然创造人并且让他们好看,但是他并不是世界的造创者,因为西拉雅人相信宇宙是永远存在的,不是被造创出来的。他有妻子东方女神Tekarukpada,当天不下雨的时候会斥责她的先生来降下雨水,因此南方神的权力也是有限的。而北方之神Sariafingh使人变丑陋,长疮痘。干治士牧师也说明,以上的神是女性所拜的神。而男性所拜的神是战神,而战神有两位Tacafulu和Tupaliape,如果在由西拉雅族的男女分工来看,女性所拜的神比较与他们的农业活动有关,因为妇女是负责田间的劳动。而男性是负责狩猎和战事,所以他们会去拜战神,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一神论宗教和多神论宗教之间出现冲突时,如果不是一神论宗教所崇信的惟一真神的形象被吸纳入多神论宗教的神话中并成为诸神中的一位,就是一神论宗教将多神论宗教对于诸神的信仰转变为对于惟一真神的信仰,不然就是互不侵犯。十七世纪台湾的例子是第二种的结果:虽然西拉雅人原本信奉多神论宗教[13],但是经过来自于荷兰更正教当中的喀尔文派布道,在三十几年之后,这个宗教改变教义,变成只崇拜阿立祖的宗教,先前祖先所崇拜的神祇的名字已经在新一代的西拉雅人的记忆中消失[14]。就如同干治士牧师所说的,由于原住民没有文字可以纪录,所以他们的宗教经验都是靠口述的传承,但是当这个口述的传统被切断时,二者也就失去了连结。

注释[编辑]

  1. ^ 有的地方将阿立祖与老君当作是同一位神,有的地方则认为是不同的神[1]:90

参考文献[编辑]

  1. ^ 1.0 1.1 1.2 段洪坤. 《阿立祖信仰研究》. 台南市政府文化局. 2013年12月. ISBN 978-986-03-9416-0. 
  2. ^ 族群文化. 吉贝耍部落资讯网. [2014-01-29]. (原始内容存档于2020-07-17). 
  3. ^ 西拉雅的宗教信仰:揭開祀壺崇拜民族的面紗 (PDF). (原始内容 (PDF)存档于2021-03-01). 
  4. ^ 段洪坤. 《阿立祖信仰研究》,. 台南市政府文化局. 2013年12月. 
  5. ^ 5.0 5.1 5.2 5.3 5.4 黄健庭,〈阿立祖入庙-台南县阿立祖信仰之研究〉,国立政治大学民族学系硕士论文,台北市,2001,页12-21.
  6. ^ 6.0 6.1 黄追日,〈西拉雅族传统住居文化之研究:家屋、公廨与聚落〉,国立成功大学建筑学系硕士论文,台南市,2022,页53-54.
  7. ^ 林昌华,〈甘治士牧师的《台湾略记》─17 世纪西拉雅族的人类学报告书〉,《新使者杂志》,第 110 期,台北:新使者杂志社,2009 .
  8. ^ 8.0 8.1 8.2 8.3 8.4 石万寿. 西拉雅平埔族的阿立祖信仰. 《成大历史学报》,第8期. 1981: 页172-177. 
  9. ^ 潘英海. 潘英海、詹素娟编 , 编. 祀壺釋疑—「從祀壺之村」到「壺的信仰叢結」. 《平埔研究论文集》(台北:中央研究院台湾史研究所,). 1995: 页445-473. 
  10. ^ 段洪坤. 阿立祖信仰研究. 台南市政府文化局. 2013年12月. 
  11. ^ 苏奂豪. 台南地區西拉雅族祀壺文化與其壺器. 台南:国立成功大学艺术研究所硕士论文. 2004年. 
  12. ^  阿立、塔瑪吉山哈與海伯. www.laijohn.com. [2023-09-04]. (原始内容存档于2019-12-02). 
  13. ^ Georgius, Candidus. A short account of the island of Formosa in the Indies, situate near the coast of China : and of the manners, customs, and religions of its inhabitants. 伦敦. 1732. 
  14. ^ 万盈穗、许艺慧. 西拉雅的「主」與「祖」. 台南: 国立新化高级中学. 

参见[编辑]

外部链接[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