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廷琰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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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甲車後的吳廷琰屍體,雙手被綁在身後;這些有關吳廷琰屍體的照片否定了政變軍人提出的吳氏兄弟自殺論

吳廷琰之死,是越南共和國(南越)總統吳廷琰的死亡經過。起因於南越軍將領楊文明將軍發動的1963年南越政變,參與政變的阮文戎少校殺死了總統吳廷琰與其胞弟吳廷瑈

簡介[編輯]

吳廷琰

吳廷琰在任內實行獨裁統治,並獨尊天主教,歧視、迫害佔南越人口多數的佛教徒,尤其重用其聲名狼藉的胞弟吳廷瑈,使民怨沸騰,而在因抗議禁止懸掛佛教旗幟導致的順化佛誕槍擊案之後,爆發了反對西貢當局長期採取宗教歧視政策的大規模佛教徒危機,而釋廣德法師自焚案、查抄舍利寺等事件,間接令對吳廷琰政權的不滿從民間擴大至南越軍政界,甚至美國甘迺迪政府

1963年11月2日早上,楊文明將軍等一批越南共和國軍隊將領組織並逮捕了總統吳廷琰及其胞弟兼顧問吳廷瑈,這是美國中央情報局支持的1963年南越政變的頂點。政變結束了9年來吳氏兄弟在南越獨裁主義裙帶關係的家族統治。

政變軍人組織了對西貢的總統府嘉隆宮(今胡志明市博物館)通宵血腥的圍攻。當他們進入總統府時,發現吳氏兄弟不在那裡,他們已經連夜逃往堤岸忠誠者的庇護所。吳氏兄弟通過從庇護所至皇宮的直接聯繫與叛軍對話,誤導他們相信吳氏兄弟還在總統府內。吳氏兄弟在得到安全流亡的允諾後,很快就同意投降。吳氏兄弟被捕後,在被押往位於新山一空軍基地的軍事總部的途中,在一輛裝甲運兵車內被槍殺。

雖然沒有進行正式的調查,吳氏兄弟死亡的責任通常歸於楊文明的保鏢阮文戎和少校楊孝義英語Dương Hiếu Nghĩa,二人皆於行程中護衛吳氏兄弟。楊文明的同僚和駐越的美國外交官等官員,都認為是楊文明下達了處死的命令。他們推想了各種動機,包括吳氏兄弟逃離總統府給楊文明帶來了麻煩,以及防止吳氏兄弟日後東山再起。軍政府最初試圖掩蓋其被殺的真相,稱吳氏兄弟是死於自殺,但是與在媒體上曝光的屍體照片,明顯地有所牴觸,照片上的吳氏兄弟屍首,充滿了彈痕與刀傷。

事變經過[編輯]

政變發端[編輯]

1963年11月1日,楊文明和陳文敦等人以「參加午餐會」為由,號召其他南越軍官(南越特種部隊指揮官黎光松也包含在內)前往位於新山一空軍基地越南共和國軍總參謀部[1]當天下午1時30分,陳文敦宣布發動針對吳廷琰的政變。大部分將領起立鼓掌,但是黎光松並未鼓掌,其後被楊文明的保鏢阮文戎帶走,被帶走時還不斷高呼:「別忘了當初是誰提攜你們的!」[1][2]叛軍隨後逼迫黎光松,要求其命令特種部隊投降[3][4]。下午4時45分,軍官把槍口指向黎光松,逼迫他向吳廷琰打電話,對總統說他已經命令特種部隊投降(實際上特種部隊仍然效忠於吳廷琰),但是卻未能說服吳廷琰,使他投降。楊文明隨即命令阮文戎把黎光松處死。其他將領對黎光松的遭遇不表同情,因為這位指揮官曾在當年8月查抄舍利寺時讓他的部下穿上普通軍服掩飾特種部隊的身份,使其他將領的名譽受損。[5][6]這些將領已意識到黎光松對他們的威脅;在籌劃政變的時候,也曾討論除掉黎光松的事宜[7][8],打算向他的特種部隊發動攻勢。[9]黎光松及其胞弟兼副手黎光紹少校於當晚在新山一空軍基地邊緣被阮文戎處決。[5]叛變軍人在當天下午已將西貢的政府部門包圍,並封鎖多條主幹道,守衛嘉隆宮的僅餘總統衛隊。鑑於吳廷琰多次拒絕投降,阮文紹率領的越南共和國第5步兵師當晚對嘉隆宮發起攻勢,而當時吳氏兄弟已從嘉隆宮遁入秘密地道。[10]

吳廷琰直至11月2日早晨才同意投降。當天早6時許,叛變軍官在總參謀部討論吳氏兄弟的去留問題,而此前南越陸軍正計劃讓吳氏兄弟安全流亡。根據美國中情局與南越陸軍將領聯絡人盧西恩·科奈恩的說法,包括楊文明在內的多數軍官希望吳廷琰「榮退」並流亡海外。[11]但不是所有的軍官都出席了這次討論會。一名曾任警長的將軍提議將吳廷琰處決,而另一名將軍據報曾在會上表示要「斬草除根」。[11]當時的討論會上並沒有投票環節。科奈恩表示,考慮到權力的平穩過渡是獲取國際認可的優先手段,政變軍官並未表達過暗殺吳廷琰的想法。[12] 楊文明和陳文敦向科奈恩請求美國安排一架飛機送吳氏兄弟出國。早在10月31日,美國駐南越大使洛奇就提醒華盛頓方面,稱南越可能在西貢做出此等調動飛機的請求,這使甘迺迪政府陷入兩難境地,因此舉可能將政變一事暴露在外。科奈恩在與中情局駐西貢情報站執行站長大衛·史密斯通話時,通話延遲了10分鐘。美國在不向吳廷琰提供庇護的前提下拒絕飛機在任何國家降落,也不願意讓吳廷琰和吳廷瑈在外另組流亡政府,而是想讓兄弟二人遠離越南。美國助理國務卿羅傑·希爾斯曼在當年8月即表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吳廷瑈待在東南亞,否則他很有可能東山再起。如果將軍們決定流放吳廷琰,他也應該被送到東南亞以外的地方。」[13]他後來亦提出了自己的「宮中大結局」設想:

為了取得勝利,我們應當鼓勵政變軍人戰鬥到底,並在必要時摧毀嘉隆宮。吳氏家族應當無條件投降,否則政變軍人和美國應該想辦法智取他們。如果活著出去的話,吳廷瑈他們應該被放逐到法國或是其他願意接收他們的地方。對於吳廷琰,就按將軍們希望的那樣去做。[14]

吳廷琰在投降後最後一次給洛奇打電話,而洛奇並沒有向華盛頓匯報這次通話,因此吳廷琰和洛奇在前一天下午政變開始時的通話被認為是二人的最後一次通話。1985年洛奇逝世後,其副官邁克·鄧恩上校稱,吳廷琰與洛奇在2日早7時左右進行了最後一次通話。洛奇在接到吳廷琰的電話後先將聽筒擱置並走開,返回後稱將給予吳氏兄弟庇護,但在當天之內並不會安排將二人送往菲律賓。[15]這與洛奇前一天勸降時提出的條件相矛盾。[16]鄧恩請求親自前往吳氏兄弟的藏匿處保護吳廷琰,但洛奇拒絕了他的請求,稱「我們不能介入」。[15]鄧恩後來表示,「當時我真的很驚訝,沒有給他們更多幫助。」[17]拒絕幫助吳氏兄弟安全流亡的洛奇在吳氏兄弟被殺後稱,「如果他們還活著,我們應該拿他們怎麼辦?任何一個老頑固都有可能利用他們。」[17]

鄧恩聲稱,洛奇沒有立即應答的原因是向科奈恩通知吳氏兄弟的下落,以便將軍們逮捕兄弟兩人,但科奈恩否認了這一說法。[15]同一天早晨,科奈恩與使館通話,商議調動飛機送吳氏兄弟離開西貢的請求。洛奇的一名部下告訴科奈恩,飛機應直接飛往一個距離較遠的庇護國,這樣吳氏兄弟才不至於在就近國家下機,並反擊政變。[17]科奈恩被告知,離西貢最近的可用長程飛機在關島,需要24小時才可以安排。楊文明對此大感驚訝,稱這一時間間隔對將軍們而言過長。[12]歷史學者馬克·莫亞爾英語Mark Moyar認為美國駐南越大使洛奇本來打算派飛機將吳廷琰和吳廷瑈接到當時美軍所有的克拉克空軍基地,然後轉飛其他地點,以勸說吳廷琰放棄抵抗,但洛奇在11月2日得知政變成功後即改變主意,認為沒有必要再給吳廷琰提這等條件。[17]

嘉隆宮的逮捕行動[編輯]

11月2日早晨,楊文明與保鏢阮文戎乘車離開參謀部,前往嘉隆宮監督逮捕吳氏兄弟的全過程。楊文明同時調一輛M113裝甲運兵車和4輛吉普車前往嘉隆宮,以便將吳氏兄弟帶回參謀部。同時,政變軍官陳文敦、陳善謙黎文金正在軍事總部準備軍政府的權力交接。在總部內,吳廷琰的肖像被取下,雕塑被覆蓋,同時一張蓋有綠色毛氈的桌子被抬進總部,用於吳廷琰向楊文明和阮玉書的權力交接。按計劃,吳廷琰和吳廷瑈將向軍官「請求」流亡,並被送往軍事總部內的一個隱蔽地點等待流放。[12]楊文明於當天早8時身著軍禮服抵達嘉隆宮,準備監督吳氏兄弟的逮捕。[18]然而,吳氏兄弟並不在嘉隆宮內。

吳廷琰的逃亡[編輯]

為應對可能的政變,吳廷琰已命人在嘉隆宮內建設了通往郊區的三條相互獨立的隧道。11月1日當晚20時許,嘉隆宮只剩總統衛隊仍在抵抗叛變步兵和裝甲部隊的攻擊,吳廷琰和吳廷瑈將美鈔匆匆裝入皮箱,與吳廷琰的兩名支持者一道經隧道逃跑。[19]事後,美軍援越司令官哈金斯英語Paul D. Harkins檢查了吳氏兄弟逃跑時經由的隧道,稱「它實在是太遠,我根本不想下去走到頭」。[18]吳氏兄弟在包圍圈外的一個球場走出隧道,並被一輛等候的路虎汽車接走。歷史學者艾倫·哈默英語Ellen Hammer對隧道逃亡一事持懷疑態度,稱吳氏兄弟在嘉隆宮仍未被包圍時就走出了大門。[19]哈默聲稱吳氏兄弟走過網球場後經由黎聖宗街上的一個小門離開嘉隆宮一帶,隨後上車。吳氏兄弟等人經由狹窄的后街,以避開叛軍設下的關卡,隨後改乘一輛雪鐵龍DS轎車。[20]

據報在離開嘉隆宮後,吳廷瑈建議兄弟兩人分頭行動,以便增加順利逃亡的機率。吳廷瑈建議其中一人去湄公河三角洲跟隨黃文高第四軍,另外一個去中份高原阮慶第二軍。吳廷琰拒絕了吳廷瑈的請求,一個說法稱吳廷琰告訴吳廷瑈「你不能一個人留下來。他們非常恨你,會殺了你。你跟我在一起,我會保護你。」另一說法稱,吳廷琰表示「我們這幾年一直共患難,怎麼能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分開呢?」吳廷瑈隨即同意繼續與吳廷琰同行。[19]

吳氏兄弟後來逃往位於堤岸潮州華人富商馬國宣家中。馬國宣據稱是吳廷瑈與控制鴉片貿易的華人財團間的主要聯絡人,同時也是吳廷琰的摯友。此前二人曾向中華民國駐西貢大使館求救,但被拒絕。隨後,吳氏兄弟藏匿在馬國宣家,試圖與政變領袖談判。[18]吳廷瑈的秘密警察早已在馬家安裝了直通嘉隆宮的電話線,因此政變軍人相信吳氏兄弟仍然被包圍在嘉隆宮內。叛軍和總統衛隊在當晚21時均沒有想到他們將為一座空無一人的建築而戰。[20]據稱楊文明在得知吳氏兄弟連夜逃跑時,深感難堪。[18]

堤岸的逮捕行動[編輯]

吳氏兄弟被捕前坐在此長凳前望彌撒
吳氏兄弟最後藏身的聖方濟各沙勿略堂

楊文明命令叛軍在吳氏家族常出沒之處搜查,隨後上校范玉草從一名被俘的總統衛兵口中得知吳氏兄弟已從嘉隆宮經隧道逃往堤岸。陳善謙曾指示范玉草去尋找吳廷琰。[21]范玉草抵達馬國宣家後便與其上級通話,但被吳氏兄弟聽到。吳氏兄弟隨即前往聖方濟各沙勿略堂,吳廷琰在臨走前告訴同行的杜上尉「我不知道我會是生還是死,我也不在乎。但是,請告訴阮慶,告訴他我愛他,並讓他為我報仇。」[13] 當天早晨的追思已亡節彌撒過後,吳氏兄弟身著暗灰色西服走入教堂。據報曾有線人在兄弟二人走進教堂院內時認出他們。吳氏兄弟在教堂內祈禱,並領了聖體[22]

幾分鐘後,即上午10時許,一輛裝甲車和兩輛吉普車停在教堂前。[23]一名空軍軍官承諾保證吳廷琰的安全,吳氏兄弟隨即被帶走。

護送至參謀總部[編輯]

吳廷琰和吳廷瑈在聖方濟各沙勿略堂被捕。枚有春將軍等人參與了對吳氏兄弟的護送。吳廷琰要求護送車隊停在嘉隆宮,以便吳廷琰帶上一些個人物品流亡,但枚有春拒絕了他的請求,冷靜地稱他們將把吳氏兄弟直接帶到軍事總部。吳廷瑈對用裝甲車運送他們感到反感,問「你就用這種車運載總統?」,被告知此舉只是為了軍官自身的保護,枚有春則解釋此舉是為了避免二人受「極端分子」襲擊。[23]枚有春隨即命令下屬在將吳氏兄弟送進裝甲車前將二人的手綁在身後。一個軍官請求射殺吳廷瑈,但被枚有春拒絕。[23]

暗殺[編輯]

阮文戎和楊孝義與吳氏兄弟共同坐在裝甲車內,準備護送二人至新山一基地。在前往教堂前,楊文明據報對阮文戎打出了伸出兩個手指的手勢,這被認為是殺死吳廷琰兄弟的命令。裝甲車返回途中停在一個鐵路道口,而各方面認為當時吳氏兄弟已經被殺死。陳文敦的調查顯示楊孝義用半自動手槍近距離射殺了吳氏兄弟,阮文戎又用子彈多次射擊,隨後頻繁用刀刺二人的屍體。[24]

楊孝義後來描述:「在我們回到總參謀部的途中,吳廷琰靜靜地坐著,但吳廷瑈阮文戎開始互相謾罵。他們越罵越激烈,但我不知道誰挑起了這一事端。阮文戎此前就憎惡吳廷瑈,現在他已經充滿了憤懣。」楊孝義提到當裝甲車停在鐵路道口時,「(阮文戎)用一把刺刀戳向吳廷瑈,並一再用刀刺他,刺了可能有15到20次。盛怒之下,他轉向吳廷琰,掏出左輪手槍射擊吳廷琰的頭。然後,他轉頭看著吳廷瑈躺在地上抽搐,於是也向吳廷瑈的頭開了一槍。吳廷琰和吳廷瑈都沒有作出防衛,他們的手被綁住了。」[23]

反應[編輯]

南越陸軍反應[編輯]

吳廷琰和吳廷瑈的屍體運抵總參謀部時,在場的將軍感到震驚。吳廷瑈的死沒人在乎,因為吳廷瑈早已聲名狼藉,但大多數的將領並無意傷害吳廷琰,只是想要令吳廷琰下臺。一名將軍甚至情緒崩潰,痛哭流涕。越南共和國第3軍軍長尊室訂將軍後來稱:「當晚我無法入睡。」陳文敦稱將軍們為吳廷琰的死感到「真心悲痛」,認為他們本想安全護送吳廷琰流亡。[23]

陳文敦命令一個將軍向記者告知吳氏兄弟死於事故,隨即前往楊文明辦公室與其對質。[23]

  • 陳文敦:為甚麼殺了他們?
  • 楊文明:他們死了又怎麼樣?[23]

與此同時,梅友春不顧陳文敦在場,徑直進入楊文明辦公室,立正敬禮,並以法語向其報告:「任務完成!」[23]美國東部時間1963年11月2日午夜後,中情局將吳廷琰的死訊通知白宮,稱吳廷琰兄弟是自殺身亡。南越廣播電台則稱吳廷琰兄弟被毒殺。很多不清晰或相互矛盾的說法隨之產生。保羅·哈金斯將軍稱吳氏兄弟的自殺方式可能是槍擊,或用一名南越軍官的手榴彈自爆。楊文明在試圖解釋時說「由於有關人員疏忽,車內留下了一把槍。吳氏兄弟就是用這把槍自殺的」。[25]

美國方面反應[編輯]

中情局與南越陸軍將領的聯絡人盧西恩·科奈恩

第二天早晨,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雇員麥可·福雷斯特爾英語Michael Forrestal在白宮內閣會議室將報導吳氏兄弟所謂「自殺」一事的電報出示給甘迺迪。據馬克斯維爾·泰勒上將稱,「甘迺迪跳了起來,帶著我從未見過的驚愕與失望的神色從房間裡衝了出去。」據小亞瑟·史列辛格回憶,甘迺迪本以為吳廷琰會安全流亡,但在得知其死訊後感到「憂鬱和不安」。甘迺迪隨後在備忘錄中稱這起暗殺事件「實在令人厭惡」,並責怪自己在吳廷瑈指揮政府軍查抄舍利寺後批准授權小亨利·卡波特·洛奇發動政變的243號電報[25]福雷斯特爾稱「這件事撼動了他本人……以道德、宗教事件的形式使他不安。我想它在針對南越的建議方面動搖了他的信心。」[26]甘迺迪的一個朋友在安慰甘迺迪時稱「由於吳氏兄弟的獨裁統治,沒有必要為他們的死感到惋惜」,甘迺迪則回應道「不,他們的處境很艱難,已經為他們的國家盡了全力。」[26]

甘迺迪的反應並沒有對吳廷琰的整個統治時期予以同情。有人稱甘迺迪本不應該支持這場倒琰政變,且由於政變不可控制,暗殺的可能性總會存在。甘迺迪懷疑吳氏兄弟的自殺論,認為兩人實際上雙雙被暗殺。甘迺迪推論稱吳氏兄弟為虔誠的天主教徒,不可能違反天主教戒律而自殺,但羅傑·希爾斯曼辯稱吳廷琰和吳廷瑈可能將這次政變視為末日戰場,從而為自殺論辯解。[27]美國官員隨即開始懷疑吳氏兄弟的真實死因。在政變軍官準備將吳氏兄弟的屍體帶到新聞發布會上以宣布政權更替時,中情局特工盧西恩·科奈恩暫時離開叛軍總部,在回到住所時接到了中情局駐西貢情報站要求向美國駐南越使館報告的電話。使館將甘迺迪的命令轉述給科奈恩,要求他找到吳廷琰。科奈恩於10時30分左右返回新山一基地,隨後與楊文明展開以下對話:[28]

  • 科奈恩:吳廷琰和吳廷瑈在哪裡?
  • 楊文明:他們自殺了。他們之前在堤岸的天主教堂里,然後自殺了。
  • 科奈恩:聽著,你是佛教徒,我是天主教徒。如果他們是在那座教堂自殺的,而神父今晚還在做彌撒,那這個說法就站不住腳。他們到底在哪兒?
  • 楊文明:他們的屍體在總參謀部後面。你想看看他們嗎?
  • 科奈恩:不想。
  • 楊文明:為什麼?
  • 科奈恩:嗯,如果萬一有人相信你他們是在教堂自殺的,而我看到他們沒有自殺,知道得太多,那麼如果事情洩露出去,我就麻煩了。[28]

科奈恩深知如果他看到了屍體上的彈孔和刀痕,他就不能否認吳氏兄弟被暗殺。科奈恩拒絕看到證據,意識到如果知道此事,他的隱蔽性和安全將受到影響,隨即回到使館,向華府報告。[28]中情局駐西貢情報站事後獲得了吳氏兄弟的一系列照片,證明二人無疑系被謀殺而非自殺。這些照片攝於11月2日10時許,展現了吳氏兄弟在裝甲車內橫屍血泊的場面。他們身著羅馬天主教神父袍,雙手被綁在背後,面部遍布血跡和傷痕,且不斷被刀戳刺。這些照片的真實性較為明顯,否定了政變將軍們提出的「吳氏兄弟自殺」論調。這些照片在售予西貢的媒體機構後傳播至全球。其中一張刊登在《時代周刊》上的照片說明為「不用手的『自殺』」("Suicide" with no hands)。[29]

越南各界反應[編輯]

吳氏兄弟被殺時,吳廷瑈夫人陳麗春及其長女吳廷麗水英語Ngô Đình Lệ Thủy正在美國加州貝弗利山停留,其餘子女則仍在南越大叻市[30]其後,這些子女飛赴羅馬避難,並得到吳廷琰胞兄吳廷俶主教的庇護,陳麗春後來也前往羅馬,從而躲過暗殺。[31]

北越領導人胡志明在得知吳廷琰的死訊後說道:「我幾乎不能相信美國人會如此愚蠢。[32]越南共產黨中央政治局則稱:「11月1日政變的結果將會與美帝國主義者的打算相反……吳廷琰是反抗共產主義最激烈的人之一,他會作出任何事情來試圖撲滅共產革命。吳廷琰是美帝最能幹的『傀儡』之一……在南越流亡海外的反共分子中,沒有人有足夠的政治資產和能力能讓其他人服從。因此,這個政權不會穩定。1963年11月1日的這場政變不會是最後一次政變」。[32]

埋葬[編輯]

吳廷琰的死亡證明

11月2日當天下午,吳氏兄弟的屍體被送往聖保祿天主教醫院,一名法國醫生宣布二人已經死亡,但並未驗屍。在死亡證明上,吳廷琰的頭銜被記載為「前巡撫」而非國家元首[33]軍政府並未公開吳氏兄弟的埋葬地點,關於二人埋葬地的眾多猜測由此產生,流言中可能的埋葬地點包括軍事監獄、當地公墓、新山一總參謀部,也有說法稱二人已被火化。[33][34]沒有任何人因殺害吳廷琰而遭到起訴。[35]

後續事件[編輯]

吳廷琰的五弟吳廷瑾後來被盧西恩·科奈恩逮捕,並於1964年處決,而同屬吳氏家族的吳廷俶(彼時正在參加第二次梵蒂岡大公會議)和吳廷練(時任南越駐英大使)則因身在海外而倖免於難。

吳廷琰被殺後僅20天,美國總統甘迺迪即被刺殺。由於兩起暗殺事件的時間相隔較短,且美國方面策劃了此前的倒琰政變,甘迺迪遇刺一事一度被視為吳廷琰支持者發動的報復行動。[36]甘迺迪遇刺後,陳麗春在向傑奎琳·甘迺迪發送的唁電中不無諷刺地稱「我完全了解你對上帝賜給你這次突來的折磨的感覺」。[37]

吳廷琰被暗殺後,失去政治強人的南越果然未能建立起一個穩定的政府,在他死後的數年中,發生了多次政變,更間接造成美軍介入越南戰爭。即使在阮文紹上台後政變才稍微平息,但貪腐程度卻不輸給吳廷琰時期,直至1975年南越政權垮台。事後,美國參議院多數黨領袖邁克·曼斯菲爾德談到該政變時承認,暗殺吳廷琰是一件「壞事」。

相關條目[編輯]

注釋[編輯]

  1. ^ 1.0 1.1 Jones, p. 408.
  2. ^ Karnow, p. 321.
  3. ^ Jones, p. 410.
  4. ^ Hammer, p. 287.
  5. ^ 5.0 5.1 Jones, p. 414.
  6. ^ Hammer, p. 290.
  7. ^ Karnow, p. 310.
  8. ^ Jones, p. 325.
  9. ^ Jones, p. 388.
  10. ^ Jones, pp. 412–15.
  11. ^ 11.0 11.1 Hammer, p. 297.
  12. ^ 12.0 12.1 12.2 Jones, pp. 416–17.
  13. ^ 13.0 13.1 Hammer, p. 294.
  14. ^ Hammer, p. 295.
  15. ^ 15.0 15.1 15.2 Winters, p. 104.
  16. ^ Moyar, p. 271.
  17. ^ 17.0 17.1 17.2 17.3 Moyar, p. 272.
  18. ^ 18.0 18.1 18.2 18.3 Jones, p. 418.
  19. ^ 19.0 19.1 19.2 Hammer, p. 293.
  20. ^ 20.0 20.1 Karnow, p. 323.
  21. ^ Hammer, p. 292.
  22. ^ Jones, p. 428.
  23. ^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Jones, p. 429.
  24. ^ Karnow, p. 326.
  25. ^ 25.0 25.1 Jones, p. 425.
  26. ^ 26.0 26.1 Moyar, p. 276.
  27. ^ Jones, p. 427.
  28. ^ 28.0 28.1 28.2 Jones, p. 430.
  29. ^ Jones, pp. 430–31.
  30. ^ Jones, p. 431.
  31. ^ Jones, pp. 432–33.
  32. ^ 32.0 32.1 Moyar, p. 286.
  33. ^ 33.0 33.1 Shaplen, p. 210.
  34. ^ Jacobs, p. 189.
  35. ^ Jones, p. 180.
  36. ^ 谁刺杀了肯尼迪? 《死亡的三角地带》为你解密. 南方網. 2003-11-19 [2014-08-30]. (原始內容存檔於2015-12-11). 
  37. ^ MME. NHU PENS MESSAGE OF CONDOLENCE. 芝加哥論壇報. 1963-11-25 [2016-11-18]. (原始內容存檔於2017-01-12). But tho not being proven alike, I understand fully how you should feel before that ordeal which God has bestowed on you. 

參考文獻[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