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三彩加蓝人面镇墓兽,现藏于国立历史博物馆

镇墓兽,是中国古代常见的随葬冥器,形象不一,陈列的位置也不一样,具有时代性与地域性的差异。

古代汉族认为,阴间有各种野鬼恶鬼,会危害死者的鬼魂,因此,设置镇墓兽的目的,首重辟邪,以驱逐凶邢,以佑护亡魂之安宁,又有添禄的意思,所谓“天之禄籍,长终汝身”,希望来世继续享受富贵荣华。

在墓室中放置怪兽以守护墓主的观念在中国相当古老。战国起便有木制漆饰,造形抽象的镇墓兽,以鹿角为饰,张口吐舌,单个出现于墓葬中。北魏时,河南出土的镇墓兽,有狮面及人面,皆兽足兽身,背脊生三弯角,蹲坐于平板上;至于隋代张盛墓的白瓷镇墓兽在基本造型上则与唐三彩镇墓兽完全相似。到了唐代,镇墓兽成对出现,放置于墓道入口处,镇守于墓门。形象更加夸张,强调各项细部,如高耸的双角、向外伸出的羽翼、华丽流淌的多种色等。甚至出现西域胡面貌的人面镇墓兽,反映当时文化交流的影响。[1]

依照镇墓兽的造型、功用、于墓室中陈列的位置等,大致上可以分为三类与四个时期,分别为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楚式镇墓兽、秦汉至魏晋南北朝汉式镇墓兽、隋唐的复合式镇墓兽。其中,楚式镇墓兽与复合式镇墓兽,为两个发展高峰,汉式镇墓兽为过渡期[2][3]

神兽崇拜[编辑]

在《山海经》一书中,记述的众多山海之神,大多是经过重新组合的兽,有的就是兽形与人形组合而成的半人半兽形。《山海经》,近现代学者一般认为成书于战国时代,与诸如此类的镇墓兽出现的时间相吻合。

埃及距今四千多年前的古王国时期,亦出现了造型类似于中国镇墓兽,同样有镇墓功能的人面狮身像。可以说,古代先民相信他们想像中创造的神兽具有超自然的力量。而这种神兽崇拜的文化,可以视为不同地域文化产生相近的神灵形象的印证。

楚式镇墓兽[编辑]

楚式镇墓兽,东周/战国时代,(布鲁克林博物馆藏)
楚国漆木立角镇墓兽,伯明翰艺术博物馆英语Birmingham Museum of Art藏。

截至目前为止,出土的楚式镇墓兽,最早可以上溯至春秋中晚期,是楚墓中常见的随葬器物,也是楚漆器中造型独特的器物之一种。此种器物外形抽象,构思谲诡奇特,形象恐怖怪诞,具有强烈的神秘意味和浓厚的巫术神话色彩。[4]

早期的面目多不清楚,亦未加上鹿角。到了春秋中晚期,出现了兽面的刻画与鹿角。其中,兽面的使用在战国中期达到鼎盛。战国晚期,镇墓兽的数量下降,形制亦趋于简单,但出现了人面型的。随着楚国的灭亡,楚式镇墓兽的使用也逐渐减少、消失。[2]

楚式镇墓兽的材质主要是木质和铜质,其中以木质漆器彩绘最为著名。由三部分组成:立(底)座、器身与鹿角。造型随时间有些许改变,但始终保持着三大特色。第一是在椁室内的放置位置主要在头、边箱,且总有青铜理器、访铜的陶器共出,缺少这些标示身份的礼器的墓葬中便无出土;一般一墓,指出土一件。第二是镇墓兽头多插有鹿角,第三是镇墓兽底部的方座始终存在。

对于镇墓兽的意象,众说纷纭,至今仍没有定论,这与镇墓兽的形象意象本就是逐渐垒叠上去,且与其造型诡异相关。详细分析截至目前为止镇墓兽的相关研究,江达智将楚式镇墓兽的功能可以归纳为两种:一为镇墓以安定死者亡魂,使不被鬼怪吞噬的辟邪作用,或用来阻止亡魂出来肆虐;另一为引魂升天,而后者与楚国的巫文化有密切的关系。

楚式镇墓兽自下而上,分别象征墓主在冥府、人间及天界,三处的居所,及墓主人升天的过程。反应楚人期望死者尸身安卧于地下,灵魂享受于人间,并魂升天界的愿望。

从墓主的身份可见,有随葬镇墓兽的,大多是“”这个阶层,并不是所有的贵族的墓中都有镇墓兽。而只有具备骑乘动物以升天之特殊资质的巫觋,才可承载法器升天。固可以推知,有随葬镇墓兽的墓主身份为巫觋,而具有巫觋身份者,又以“士”这个阶层比例最高。由此可见,楚式镇墓兽为楚地巫觋死后魂升天界的法器。[5]

在楚国灭亡不久,秦人进入楚地后,镇墓兽的使用逐渐消失,到了六朝时期,避邪取代了镇墓兽,由地下转到地上。

汉式镇墓兽[编辑]

南朝石镇墓兽,南京市博物馆藏。

汉式镇墓兽系称源于中原,与汉文化一脉相承所发展出的镇墓兽。以中国犀牛为原型,是犀牛不断模糊、神话而来的产物。主要发现于今渝东地区,从涪陵以东至巫山的长江沿线及其周边地区,湖北亦有出现,像是巴东东瀼口、襄樊市市区、湖北当阳等地,均有少量出土。[6]魏晋时期镇墓兽的出土以洛阳最集中,山东省的诸城、山西省的边城以及甘肃省的酒泉、嘉峪关等地意有少量发现。[3] 西汉早期的镇墓兽多为前肢趴伏,后肢欲蹬的翼兽造型。西汉晚期出现了四肢直立、头长一尖角的镇墓兽,姿态与先前的翼兽大不相同。

东汉早期中原陶制的镇墓兽造型较统一,有尖长独角和尾巴,浑圆矮胖,四蹄踏地,动作结实稳重,似马的身躯。东汉中晚期的镇墓兽造型比例更加低矮,不再强调独角的长度尖利,甚至弯曲了起来。

西汉至魏晋南北朝镇墓兽制作方法,都是在模制陶胚加上捏造或雕刻的细节,并在素坯涂上一层白衣后,加上彩绘为主,只有在细部做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趋精细。西晋时出现少数釉陶和瓷陶镇墓兽,但仅有单色,直至盛唐时期三彩技术纯熟,釉陶镇墓兽的纹绘才得以模仿,三彩与彩陶两者并行,纹饰也因三彩釉材料的特性,发展出唐代自成一格的镇墓兽风格。

除了西晋时期镇墓兽尺寸与墓室规模的大小变化有关外,东汉、十六国以及北朝各代的镇墓兽尺寸,与其所在的墓室的大小并无特别的关联。各朝间镇墓兽的大小差异也不大。但可观察出镇墓兽长高比,由东汉至南朝、十六国普遍出现的2:1至3:2,甚至5:1这样差距极大的长高比,演变北朝通行的1:1,反映了镇墓兽由四肢着地的俯冲姿的马匹、长兽型,改为前肢直立的蹲踞姿的狗型兽造型变化。[7]

汉式镇墓兽应予“山神”、“土伯”的功能相近,为地下幽都的守护者。镇墓兽多放置于墓室前半部的一侧,位于墓门通道的交接处,显示其防恶镇邪的镇墓功能。东汉至北朝的镇墓兽,其功用可能较趋“引魂升天”的守护神。[6]

与楚式镇墓兽复杂的型态与演变相较,汉式镇墓兽的造型相对固定统一。且两者在形态上仅有皆有“口吐长舌”的相似处,很难看出两者间有什么直接的传承关系。但是,随葬镇墓兽的葬俗与口吐长舌的意象,仅出现在渝东地区,可以说是东汉中晚期极具地域特色的现象。而秦汉以来,汉式镇墓兽出土最多的渝东地区虽不断有汉族移民移入,仍有大量的楚人后裔聚居,显示楚文化在此地的影响力。因此,楚文化“信巫鬼而好祠”、“吐舌神”的崇拜,对于渝东地区丧葬习俗与镇墓兽的意象之影响是不能被忽略的。可以说,在本质上吸收了楚地部分的鬼神传说与信仰。[6]

复合式镇墓兽[编辑]

唐代镇墓兽,上海博物馆藏。

复合式,取其融合之意,是受胡汉融合下的产物。形容镇墓兽的形象是由多种形象(动物)组成。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的镇墓人俑,也在这个时期出现了人面跟兽面之分;而隋唐时期则以蹲踞式为主,面目狰狞、冷酷。兽面的形象丰富。除了有北朝时期就有的狮面外,还出现了虎的造型。《葬书》有云:“𫖯者,低头府状之义,言柔顺而无蹲踞之凶也。”

唐代镇墓兽除了历代镇墓兽驱鬼避邪以安抚死者亡魂外,更有恫吓盗墓、守卫墓葬的功能。这与当时的厚葬风,与其所造成的猖獗的盗墓现象有关。

世人以丧葬的厚薄衡量孝道,葬风遂兴,尤以唐代为最。墓葬中大量的宝物,提供盗墓者丰富的资源,盗墓之风亦随之盛行。而盗墓现象,又反过来影响了中国古代的丧葬制度与丧葬习俗。

唐代的狗面镇墓兽即为这种风气下的产物。《说文解字》曰:“狗,叩也,叩气吠以首。”《风俗通义・礼典》也说:“俗说狗别宾主,善守卫,故著四门,以辟盗贼也。”在墓葬中出现,乃取狗平时可以可以看家护院,期望能守卫墓主人及其财产。[8]

唐代,镇墓兽不是真正存在的动物,而是多种动物特征的组合体,其每个局部都有其造型与意义。古人根据优势集中的原则,综合多种动物特征,以达到镇墓效果。唐代的样式很多,经历了从兽面到人面和从兽形到人形(有人称之为天王俑、武士俑)的发展过程,唯独不变的是其威严严肃的表情、头顶的犄角和翅膀。在唐代,尚武精神与佛教大为流行,因此神狮崇拜,也成为镇墓兽造形的来源。盛唐时期,狮虎的样貌为主流,但是已演变成头部生角,口长尖牙的怪兽。虎具有压胜避邪的功能,在《后汉书・礼仪志》中刘向注引的轶闻中就有相关的纪载。面部一般多是狮面或虎面,以达到更好的威吓盗墓者的作用。不尽是因其威仪的外表,更因狮子与佛教的关系,虎为百兽之王。头顶的犄角,继承了楚式镇墓兽的鹿角造型。翅膀的特征与龙的形象相关。与楚式镇墓兽中,引魂升天的义涵类似,加上翅膀,期望给死者一个安宁的着落之所。另一种说法则是,镇墓兽的翅膀与鹰的翼形状相似。鹰为空中最强的禽类,与狮身作结合,诚如如“狮”添翼般,可以强化镇墓的功能。这种造形可能受西方文化的影响而产生。

盛唐至晚唐的墓葬出土的镇墓兽往往手中抓蛇。蛇生活于地洞或墓葬中,对死者尸体或陪葬物造成损害,对死者亡灵造成打扰与威胁。因此有抓蛇或吃蛇的造形设计,有警示与预防危害的功能。[8][9]

参考文献[编辑]

  1. ^ 袁朝、李儒胜. “鎮墓獸”源流考. 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05: 147-150. 
  2. ^ 2.0 2.1 王诗涵. 從長沙地區戰國早,中期帶鎮墓獸楚墓看葬俗的傳播與轉換. 早期中国史研究: 89-117. 
  3. ^ 3.0 3.1 张成. 魏晉鎮墓獸俑分期研究. 中央民族大学,硕士学务论文. 2010年5月: 1-78. 
  4. ^ 蔡其原. 楚墓中「鎮墓獸」之分佈與演變及其形象義析論. 东华中国文学研究. 2006年9月, (四): 25~50. 
  5. ^ 丁兰. 試論楚式“鎮墓獸”與東周時期楚民族的巫文化. 武汉文博. 2010, (一): 28-32. 
  6. ^ 6.0 6.1 6.2 曾繁模. 三峽地區漢代鎮墓俑、獸考辨. 
  7. ^ 陈怡安. 北朝鎮墓獸研究. 国立师范大学美术学研究所1001 中国美术史组硕士论文. 
  8. ^ 8.0 8.1 杨学晨. 唐代鎮墓獸二題. 跨世纪. 2009, 十七 (一): 158-159. 
  9. ^ 李峰、陈涛吉. 盛唐“鎮墓獸”形象內涵解讀──兼談鎮墓獸所體現的中西文化交流問題. 贵州教育学院学报. 2008年1月, 二十四 (一): 48~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