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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Walter Grassroot/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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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壽是影響我最深的朋友。我們是大學同班同學,學號是連號,最初是因為踢足球我把他鏟傷後,我照顧了他幾天康復,後來交情漸漸深。經常讀書自習,周末或者無課之時,會去京郊的寺廟旅遊學習,無論是百年古寺還是正在翻修的新寺,當時我性情油滑世故、他則一直直率持重,他很照顧我。因為學校有政策允許入伍,我雖最初極力反對,但他做事極為認真,我也陪他走遍很多眼科,準備好了入伍手續。臨走前他和班上同學們把班長崗位交給我,之後我們保持每月通信,想想好笑都是互聯網時代了還保持這麼原始的方式,但現在睹物思人卻留下了很多美好念想。兩年時間過去後,他返回學校成為室友,依然繼續此前的快樂,促膝而談、同塌而眠。碩士我赴美讀書,他也繼續把拉下的本科讀完,母校也通過了他的保研申請。卻沒想到2011年的時候他在一次常規體檢中發現了身患白血病,次年我回國,看着他消瘦的面容,我十分悲哀。但因為不在一個城市,也聚少離多,平時溝通也都是網絡,他保持了一個極為樂觀的心態和保守的治療措施。那一年我們宿舍五位室友,有三位父親(包括我)同年因癌去世,他反而成了最愛關心我們的那個開心果。後來我結婚之時,他忍住病痛,一邊喝中藥一邊當了我的伴郎。直到2016年的一個晚上,他終於放下了痛苦、安靜地離開。在與絕症鬥爭的五年生命中,他極少表達痛苦,從不主動提病情,愛開玩笑,喜歡嘲諷,甚至常常勸那些面帶憂慮的朋友們,他是一個堅硬如磐石般的軍人,僅僅擁有了二十八年的青春。

上百位朋友參加了他的葬禮,所有人都給了他至高的評價。但他的悄然離開還是給我、以及我們同學帶來了衝擊。之後的聚會往往只有喜事才會參加,但酒過三巡後仍然會提及、黯然落淚。在很長的時間中,我經常會在一個房間中自言自語,感覺他就在旁邊,和我在討論每一個有趣或者無趣的事情,然後我會一個人傻咯咯地笑,然後會嗚嗚地哭。其實生者是痛苦的,因為每一個死者都會把痛苦留一半給身邊的人,但這也並不只是痛苦,還有堅韌、幸福、信念與尊嚴。如果一個人真為自己而活着,那真是玷污了生命的意義。

我相信他現在已經不算是一個嬰兒,他也許已經開始識字用手機電腦了。上輩子吃了那麼多苦、忍了那麼多氣,這輩子不活個長命百歲實在太對不起輪迴。或許十年後就會看到我寫的維基百科條目,然後說出最熟悉的話:我嚓!寫的都是什麼雞巴毛!

2018-8-1 建軍節


唉,睹物思人。如果你還在世,你希望我向這個世界展示更堅毅的一面,還是更豁達的一面?

2021-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