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IRD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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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RD为西方(Western)、受过教育(Educated)、工业化(Industrialized)、富裕(Rich)以及民主(Democratic)这五个字的缩写。[1][2]“WEIRD文化”指的是在具有WEIRD特征的社会中形成的文化群体。

这个词汇起源于2010年,由Henrich、Heine和Norenzayan在他们的文章《世界上最古怪的人?》(The weirdest people in the world?)[3]中提出。他们发现,在心理学研究中,多数研究成果来自于WEIRD文化下的社会,这使得心理学研究存在某种价值观偏差或偏见。随着越来越多的心理学家将理论应用于临床工作以及世界各地的人群咨询中,这样的偏差造成无法套用,造成错误认知。[3]作者认为,人们不能简单地将政治法律宗教机构从一个群体移植到另一个群体(就像殖民主义时期常见的那样),并期望它们以类似的方式运作。因此,他们决定提出这个词汇,以提高人们对心理差异的认识,并鼓励研究者多样化样本,避免把单一特殊群体的结果推及到其他群体,以更好地反映人类的多样性。[4]

形成[编辑]

在《西方文化的特立独行如何形成繁荣世界》[1]一书中(后续简称为《西方》),作者约瑟夫.亨里奇(Joseph Henrich)提出了WEIRD文化的形成,与西方基督教会针对婚姻制度的禁令相关,这一系列的禁令又被称之为“婚家计划(Marrriage and Family Program,MFP)[5]”。

在基督教进入欧洲部落之前,部落中大多为一个个大家庭,这些大家庭又从属于更大的亲族团体,比如氏族、世系等等。这些亲族团体为个人提供了法律与社会身份,同时给予保护。家庭的继承以及婚后住所存在父系偏向,地位高的男性经常采取一夫多妻制。此外,包办婚姻也是允许的,亲族团体之间会透过婚姻纽带创造经济性和社会性的连结,由亲属团体中年长的男性家长管理这些持续进行的交换,利用家族中的姊妹、女儿、侄女和孙女的婚姻巩固与其他亲族团体的关系。整体而言,传统欧洲社会的核心是亲属为本的制度,个人具有对家族和氏族的责任、义务,同时他们也从中获取利益。不过这种制度一旦失去继承人,权倾一时的家族也可能会土崩瓦解。[1]

这样的世代沿袭制度在六世纪后渐渐发生转变,改变的原因来自于宗教。大约于公元500-1500年间,西方基督教会实施“婚家计划”(Marriage and Family Program,MFP)。通过发布禁令,教会有针对性地禁止人们与血亲结婚。到中世纪早期,禁令范围扩大至远房表亲、继亲、姻亲和精神亲属。到两千年初期,禁令扩大至六代堂兄弟姊妹,包括所有近亲。教会取消合法收养再婚和一切形式的一夫多妻婚姻以及纳妾,并提倡自由婚姻,要求新婚夫妇建立独立家庭。[1][5]

教会订立这些禁令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欧洲在六世纪时曾经发生过一场瘟疫,这场灾难被教会解释为上帝对乱伦婚姻所降下的惩罚,这个说法被广为接受,因此,教会针对乱伦婚姻的防范工作可以被视为公共卫生计划。其二,地中海与中东有许多宗教团体在互相竞争,每个宗教团体的信仰都互不相同且经常面貌迥异,宗教团体们会排列组合各个社会既有的风俗法律、思想、禁令与本身制度取向相融合,形成自己的习俗、信仰与宗教禁忌,透过让自己的宗教在竞争时比对手更容易融入当地社会或接近国家政策来争取更多的信徒。婚家计划就是其中一种教会面对其他宗教竞争对手的婚姻政策。[1][6]

这样的制度延续多年,教会压制任何维系亲密亲属关系的方式,一夫多妻制、再婚、领养等等都被下了禁令,过去紧密的亲族团体因为后继无人渐渐消失,传统社会中亲属为本的特征逐渐变得薄弱,形成具有一夫一妻制核心家庭、双系继嗣、晚婚或不婚以及婚后新居等等特征的社会,也就是WEIRD文化自此诞生。从大家族变成小家庭后,失去过往大家族所提供的身份认同与保护,社会中的人们开始倾向于依赖陌生人,创造新的人际网络。过去因为一夫多妻制而产生的单身汉聚集产生社会骚动的状况,在一夫一妻制成为了主流、单身汉数量减少后,社会渐趋安定,人们追随信仰或其他人际团体而聚集,形成都市化的社会,发展出市场、法律,最终产生了资本主义工业革命,让整体社会蓬勃发展甚至有向外探索、殖民扩张,在世界各地传教的同时,也将WEIRD文化散布到世界各地。[1][4]

文化特征[编辑]

心理特征[编辑]

根据过往的心理学研究,WEIRD社会在心理上具有以下特征:

信任陌生人[编辑]

WEIRD文化中大多是核心家庭,相较于传统的氏族体系、亲属为本的制度,个人受亲缘关系的束缚较少,但同时也无法接受到大群体的保护,因此,人们倾向于与陌生人打造互惠互利的关系,彼此坦诚、合作,创造除亲属关系外的其他社会连结网络。 [1]

《西方》中引述有关回复普遍信任问题“一般而言,你会说大多数人都值得信任,还是说与人相处时必须处处留心”的资料中发现,WEIRD群体的非个人信任度高。在另外一个有关陌生人投资信任的研究中,信任陌生人的国家在面对普遍信任问题时,倾向于回答“大多数人值得信任”。[1]

个人主义,以自我为中心[编辑]

与氏族制度的集体大于个人理念相比,WEIRD文化的个人更注重自己的特质、成就与抱负。一个人在他人与自己眼中的声誉、自尊,从建立于滋养庞杂的血缘网络,演变成由个人特质与成就形塑而成。[1]在自我认知上,WEIRD文化的人们更有可能将自己视为自由、自主和独特的个体,但在亚洲、美洲和拉丁美洲族群中,人们主要会将自己描述为社会关系的一部分,同时与他人具有紧密的联系。[7][8]

《西方》中引述有关个人身份认同的实验结果中提到,WEIRD群体的答复十分注重自己的个人特质、成就、抱负与性格,更胜于他们的角色、责任与人际关系,美国大学生尤其如此。[1]

不那么从众、不那么顺从[编辑]

WEIRD群体倾向于忽略他人的意见、偏好、观点与要求,不只是同侪,面对长者、家中长辈或者传统权威亦是如此。人们不重视从众,不认为顺从是必须培养的美德,亦不像大多数社会一样尊重传统与古圣先贤。[1]

《西方》中引述艾许从众实验(Ash Conformity Experiment)的结果,实验中的十个群体显示,越不个人主义的社会越从众。在实验中,WEIRD群体亦有从众的状况发生,但现象比起其他国家群体较少。[1]

爱好分析性思考胜于全面性思考[编辑]

WEIRD群体倾向于找出通用的分类与准则来组织世界,并用该标准来理解世界运作的模式,同时做出预测。在分析推论时,人们会把复杂的现象简化、拆解并归类到不同分类,因而经常未能察觉到现象中不同要素的关系。[1]

曾经在一次研究中,增田贵彦(Takahiko Masuda)和理查德·尼斯贝特(Richard E. Nisbett)为来自日本和美国的参与者展示了一系列动画场景,每个场景持续约 20 秒,展示了水下环境中的各种水生生物、植被和岩石。在随后的回忆任务中,两组参与者都记住了显著的物体(比如较大的鱼),但日本参与者比美国参与者更擅长回忆背景资讯(例如水的颜色),因为日本文化带给人们整体思维模式既关注前景,也关注背景与情境,而美国文化,或者称WEIRD文化中的人们整体思维则会将注意力放在前景与中央的位置,将物体与背景分开。[7][8]

在另一个有关分析性与全面性思考的实验中,全球群体大多分散在分析性与全面性思考光谱之间的各处,与大多数的社会相比,WEIRD族群则高度集中于分析性。[1]

注重公平,遵守规定[编辑]

相较于其他文化,WEIRD族群比较不会偏袒朋友、家人、同种族的人或自己当地的社群,人们倾向于遵守公平公正的规定或原则。[1]

《西方》中引述“非个人的诚实赛局”实验与各国贪腐指标的关系中显示,每一个国家都会违反公正指标,但是相对而言,WEIRD国家更愿意遵守公正原则,不谎报。在现实中亦有案例体现。在过去,纽约联合国总部之外交官具有豁免权,无需缴交违规停车罚单。在这样的特权下,英国、瑞典、加拿大等等WEIRD文化的国家其外交官几乎没有拿到罚单,埃及、查德、保加利亚此三个非WEIRD文化的国家其外交官却拿到最多的罚单。这样的现象可以对应到其国内的贪腐指数,贪腐程度越高,累计罚单也越多。这个现象直到豁免权结束后都仍是如此。[1]

在另一个有关乘客难题(Passenger's dilemma)的实验中,加拿大、瑞士、美国等等WEIRD国家的人普遍呈现出不想作证、也觉得其朋友不该抱有这样期待的状态,反之,尼泊尔、委内瑞拉、韩国等等非WEIRD国家的人则愿意在宣誓之后说谎帮助朋友,对家庭与朋友忠诚。[1]

愧疚多于羞耻[编辑]

当无法符合自己的标准与期待时,WEIRD族群常会产生愧疚感。大部分非WEIRD群体则是在无法符合所属社群的标准时而感到羞耻。愧疚感源于自身标准与自我评价,羞耻感则取决于社会标准与公众判断。[1]

《西方》一书中引述2004年一次针对多国大学生的研究发现,身处越个人主义的国家的社会中,就会经历更多类似愧疚的情绪,羞耻则较为罕见。事实上在研究中,美国、澳洲、荷兰等国的学生几乎未曾感受到羞耻,但有过类似愧疚的情绪比其他社会都还多。[1][9]

社会制度[编辑]

WEIRD家庭:一夫一妻制[编辑]

WEIRD文化里,人们一次只能拥有一个配偶,禁止近亲联姻,通常是采取“恋爱结婚”,让家庭奠基于相爱的两人之上。理想状况下,新婚夫妇会自立门户,离开父母的家,即为所谓的“新居制”。在追溯血缘关系上,WEIRD群体的亲属关系采双边继嗣,同时溯源父方与母方。财产由个人所有,死后由谁继承亦是由个人决定。[1]

透过宗教、法制和市场达成高度合作[编辑]

《西方》中引述了作者与其他研究学者设计出的研究宗教演化计划,其研究结果显示“主神”(最强大、无所不能、无所不在又乐善好施的神)的存在能拓展人们合作的范围,因为人们受到神的监督和超自然惩罚力量所影响。特定的宗教信仰确实能促使人们做出代价高昂但有利他人的行为。现实中,希腊时期的社会上相信诸神会监督并惩罚人类;在罗马时期,签署商业合约、买卖、就任公职时,也会用特定神祉之名签下神圣的契约,破坏誓约就会造成诸神惩罚。这些行为都让该时候的人在商业以及签订条约上都具备极高的信誉。WEIRD社会具有基督教教义的约束,因而也具有以上的特性。[1]

另外,原本在传统亲属社会中,制度与身份定位皆由亲族团体决定,违反规范者通常会被自己的家人或传统权威惩罚。在亲属为本制度瓦解后,随着人们渐渐聚集到城市中,在没有亲族提供的保护之下,人们需要进入充满陌生人的市场,进行交易甚至相互竞争。在这样的状况下,他们日渐重视起个人的属性定位、意图与特质,加之喜好分析性思考,渐渐发展出用无形的权利编制出法律这个第三方强制规范,来取代过往由亲族所给予的法律与社会身份以及保护。[1]

此外,前述提到过WEIRD文化更倾向于相信陌生人、注重公平、彼此坦诚合作,这一切都建立在具有市场规范、运作良好的商业市场上。市场规范讲求“公平报之以公平,信任报之以信任,合作报之以合作”,只要有任一方或任一个人违反,他们就要面对在规范中订定、需强制执行的代价。[1]

以上种种原因的叠加,让WEIRD社会能够在无亲属关系的情况下,随时都能跟任何人进行互惠互利的交易,达成高度的合作。

文化传播状况[编辑]

WEIRD文化随着西方文化透过殖民统治扩散领地,在世界各地广泛传播,其文化中的政治、法律、教育、经济等制度渐渐为人所接受并于各种文化中实施。然而,制度文化的引入并不代表当地文化的价值观以及思考方式也为之改变,更多时候会采用非WEIRD思考模式去使用WEIRD文化的种种制度。有时,制度与社会中的人们心理状态格格不入的情况下,会导致政治、经济、公民社会运作不良,甚至造成贫穷、腐败和营养不良的状况加剧,使氏族、部落与种族之间爆发内战。[1][10]以下用政治与法律这两项来探讨这个问题。

政治[编辑]

民主选举制度进入非WEIRD文化社会时,容易出现每个人的意见都只跟所属的亲族团体或共享族群标记与宗教的人一致,造成针对新政策的团体讨论或争辩成效不彰。另外,WEIRD文化社会中个人主义、喜欢表达自身独特性的特点让民主这种参与式治理能够更顺利进行,然而多数非WEIRD的文化社会更偏好从众、尊重长者与权威的心理模式,出现与团体意见相左或指出古代智慧的缺陷这种行为是完全不被钦佩的作为,这造成民主制度在亲属为本制度的国家中较难执行。《西方》中引用了一段有关阿富汗选举的描述来论证这一点。在此描述中,阿富汗人会投给是自己人的候选人,代表选举结果主要是取决于不同投票集团的规模,较大的氏族、部落和族群就比较容易赢,有时甚至转变成政党,而人们无法轻易转换阵营。[1]

法律[编辑]

WEIRD文化中的法治是以社会中强调个人主义、以维护自身权益为核心建立而成。但在非WEIRD文化中大多却不是如此,在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与关系事实上是更重要的。在历史渊源上,非WEIRD文化社会中的法治引入来自于殖民历史,这点与WEIRD文化的法治发展是大有不同的。[11]以台湾的家暴案件为例,法庭上的声请人在透过法律追求自身权益时,因为活在具有群体伦理的社会中,会呈现出复杂的文化情结,感觉自己的作为不符合社会赋予自身身份的定位,甚至产生羞耻感。[12]在这个例子中,法律个人权益的主张与强调关系的社会文化相互冲突著,展示出非WEIRD文化在接收WEIRD文化时产生的不适应。

术语对学术研究的影响[编辑]

早在2008年,Jeffrey J Arnett 即在《The neglected 95%: why American psychology needs to become less American》一文中提出心理学研究过于狭隘地关注占世界人口不到 5% 的美国人,其结果是对心理学的理解是不完整的并且不能充分代表人性。[13]

举例而言,长期以来针对人类如何思考的研究都奠基于分析人类针对测验的思考结果,然而研究表明美国人、加拿大人和西欧人依赖分析推理策略,将物体与其背景分开来解释和预测行为,亚洲人则倾向于进行整体推理,根据人们的处境来考虑他们的行为,属于完全相反的思考模式,这会造成在西方所研究出的结论,套用到东方时有可能出现偏差。[14]

WEIRD一词的提出,是针对过往“行为科学依赖极度狭窄的人群,并从这些人群中推广到全人类。”中的群体进行论述,认为“这个群体往往是西方的、受过教育的、工业化的、富有的和民主的”。作者希望借由术语的提出,提高人们对心理差异的认知,鼓励研究者将样本多元化,避免把单一特殊群体的结果推及到其他群体,以更好地反映人类多样性。[4]

在WEIRD提出之后,确实可见越来越多科学家在研究上开始注意到WEIRD族群的特殊性,从而开始钻研此特殊群体与其他群体的不同之处,同时,尝试在不同研究中纳入非WEIRD群体的样本。不过仍旧有意见认为真正实质上的改变仍旧不够,研究者乐于讨论这个问题,却欠缺实际行动。[15]

批判与争议[编辑]

研究成果的争议[编辑]

基本概念假设[编辑]

在《西方文化的特立独行如何形成繁荣世界》[1]一书中,作者亨里奇提出的WEIRD文化形成历程是采用倒推的方式得出结果,将WEIRD文化社会与当代非WEIRD文化社会进行比较,描述出如果没有婚家计划,欧洲社会可能是什么样子,从而支持“亲属关系的强度”对社会走向现代性的重要性。然而,研究欧洲整体社会的演化其实需要透过更全面的系统架构(比如包含政治史具体细节),只透过教会的禁令是不够的。亨里奇的分析过于仰赖线性因果关系,将历史的因果路径解释为直线前进,实际上历史是借由复杂的社交网络相互作用、共同发展而形成的社交网络,教会在历史中的作用仅仅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并非全部。[14]

研究方法与成果[编辑]

研究中大量引用“民族志图谱”数据库。民族志图谱资料来源多是1900年代西方人的收集成果,资料的可信度与使用度的拿捏被认为需要予以保留。此外许多研究资料在采用时被去除掉历史的脉络,不同目的、脉络的心理与行为实验被共同纳入以支持研究论点,比较的样本来源在文中也没有清楚具体的说明。[16]因为如此,研究方式也被诟病太过于粗糙。[17]

虽然作者于《西方》书中强调不应因为WEIRD一词的提出而采用WEIRD族群和非WEIRD族群二元分化的研究方式或世界观,[1][4]书中所描述的比较方法仍然被批判为使用西方文化与其他文化的二元对立模式,其比较标准与提出的文化特征,也重复著过去“西方是更为理性、更有纪律、更努力工作、更诚实、更具普遍道德意识”的说法,这些都依然源自于西方WEIRD群体的知识传统之中,因而失去了客观性。举例而言,在《西方》第十四章中,作者承认西方的扩张曾为非西方社会带来灾难与迫害,然而扩张为西方社会带来了利益与人类寿命提升,因此没必要强调出这些负面后果。这方面的论述被认为是有问题的,所谓西方社会的繁荣进步事实上与其他社会不公的资源流动与破坏是息息相关的,不应为了强调西方的独特性而掩盖这些特性与其他社会文化的关联。[17]

WEIRD文化定义的模糊地带[编辑]

“比较”对于研究非常重要,尤其是在生物人类学中,人类变异性使研究人员能够检验有关生活经验变化和不同环境适应的假设。所有比较工作都必须设定一些让比较组与众不同的条件,并且设定必须清楚,让研究结果的推理趋近于真实状况。[14]然而WEIRD文化的定义有模糊地带,且其研究过程中的背景设定与研究方式存在争议性,造成即使在 WEIRD 国家内部,也存在心理上相关的文化差异。[18]术语或研究方法的模糊性可能导致研究人员无意中以非中立观点的偏见来助长解释,这些偏见最终可能会扩大实验中不同族群的反应差距,并导致研究给予实验的解释与真实状况存在巨大差异。[14]

WEIRD的主要定义为西方、受过教育、工业化、富裕以及民主。[1][2][19]但在WEIRD被提出的论文中,作者并没有仔细描述这五个名词所构成的交集群体。[16]因此产生了以下争议:

有关西方一词,通常指西欧国家及其定居的国家,例如美国、加拿大、澳洲与新西兰,主要信奉基督教。在定义上,会认为西方一词意味着种族并不影响谁参与和进行相关研究[20],因为西方国家并不具有单一文化,在这些国家中,也具有土著人民居住。然而真实状况却是,在研究中,WEIRD中的西方一词并不意味着包含生活在西方社会的每个人,而是指称西方社会中具有西欧血统的白人。[14]以研究者为例,2019年Zippa的统计数据中,美国社会科学家最常见的种族是白人(63.9%),其次是西班牙裔或拉丁裔(13.9%)、亚裔(7.8%)和黑人或非裔美国人(6.8%)。[21]这表现出除白人以外的群体在研究中的代表性不足,造成经历过西方文化的其他种族成为被忽略的群体。[14][20]

有关受过教育一词,其建议定义为“正在获得高中以上学位或已经获得高等教育学位的人”,源于具体且白人化的西方教育理念,这个定义无形中忽略了其他的教育形式,比如高中毕业后接受其他教育(包括贸易学校、部落学院等等)的群体或在主流系统以外受教育的群体。[14]

有关工业化一词,通常指那些具有足够基础设施供当地企业或商品生产的人口或国家,目前尚不清楚工业化是否包括市场经济中的人口。这边的工业化指称的也许是大多数西欧白人国家的经济状态——后工业化经济,特征是制造业减少,有利于服务、资讯、研究的经济体量增多。[14]

有关富有一词,该词应用于国与国之间、一国人口、或个别研究参与者,都会得出不同的结果。美国作为WEIRD文化中研究频繁的国家,收入不平等的程度在2019年排名世界第39位,是西欧白人国家中收入不平等程度最高的国家,因此,生活在美国和其他西欧白人国家的人们的生活多样性是大于富裕所涵盖的范围。[14]

有关民主一词,是指由民选代表管理的政府体系,然而这并不完全,事实上民主的实施还包括了多样化的政府结构与流程,有些国家拥有选举出的议会,却不认为自己是民主的国家,不同政权操作民主对人民的所造成的影响亦无法完全展现在民主一词中。[14]

定义词汇的选择亦被提出质疑,比如“为何在文中重要的宗教因素,却并未被呈现在缩写上?”。此外,这五个词汇选择的必须性在原文中并没有提出,无法让人确知为什么必须是这五个维度而不包括其他维度。[16][22]

采用缩写的形式[编辑]

采用缩写来代表一个族群的方式是另一个为人所诟病的问题。因为缩写单词容易在理解上产生误解。比如在WEIRD中的“W”,就常被误解成白色(White)。[20]

亦有文章认为,WEIRD是个逆向首字母缩略词backronym),或许不该在研究上具有任何科学价值。[16]

种族内容的缺失[编辑]

如前文讲述的,西方一词具有其争议,虽然定义上不局限西方社会中的某个单一群体,但研究上,其他种族的代表性比起白人是不足甚至被忽略的,然而这样的差异却没有被反应在WEIRD缩写中。事实上,在原始的论文中并没有针对种族做出任何表达。[16][20]作为一篇强调研究中存在抽样问题的论文来说,与种族相关的内容空缺可能会造成后续研究者在采用时继续忽略种族的差异,违反WEIRD提出时希望研究者提高样本多样性借此反映人类多样性的初衷。[16]

同时,WEIRD的定义与强调出的西方特殊性也造成使用他的白人科学家或白人群体对他们的特权视而不见,并默认他们的生活经验是共通的,不须进行反思。然而事实上,研究者应该是要消除族群的主导地位。去除白人、欧洲人的认知方式的中心化,并消除其带来的隐性伤害。[14]

结论[编辑]

WEIRD一词自提出以来已被各式学科引用,虽然该词的提出揭露了WEIRD族群的与众不同,却也变相地让研究人员在研究中删除了其他群体,更加强化单一族群或历史倾向,形成西方文化与其他文化二元对立的状况,而非原本希望反映人类多样性的初衷。[14][17]在多年的采用下,WEIRD逐渐成为“美国、加拿大和/或是(某些地区的)欧洲”(“USA, Canada, and/or (maybe some parts) of Europe.”)。要达到论文初衷,也许就直接采用后者的表述更加贴切,或者就直接在研究上准确说出所指的人群,会比单单使用WEIRD一词来得更好。[16]

综上来看,能否仰赖WEIRD所定义出的社会样本去与世界其他地方相比并且得出研究成果事实上存在着疑问。

参考资料[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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