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光體
同光體,近代詩派之一,「同」和「光」分別指清代「同治」和「光緒」這兩個年號。光緒九年(1883年)至十二年(1886年)間,鄭孝胥、陳衍在北京開始宣傳此詩派。
民國以來文學史家競言「同光體」,或界定寬泛,將近代桐城詩派也包含在內(曾克耑說);或劃界太嚴,使之局限於光緒、宣統兩朝(錢仲聯說);或者與近代以來「宋詩派」的言說相提並論。近有學者指出,「同光體」的指涉從晚清到民國,有一歷時的流變過程,詩體的形成與一定的政治、學術集團相關。同光體最初以同光時期的「清流」政治及相關交遊活動爲背景,繼而得到張之洞等大僚幕府唱和活動的支撐。
學術主張
[編輯]儘管鄭孝胥、陳衍自稱同光體是「同、光以來詩人不墨守盛唐者」,但清代詩人「不墨守盛唐」的,並不始於「同光體」。「同光體」詩人主要是不滿王士禎的「神韻說」及沈德潛的「格調說」,以學宋為宗,以生新為貴,以奇險為尚,提倡『詩人之言』與『學人之言』的結合。
同光體詩分閩派、贛派、浙派三大支,三派都學宋,但所宗之「三元」,略有不同。
- 閩派:陳衍是同光體的關鍵人物。他在清亡後發表《石遺室詩話》,選《近代詩鈔》,風靡一時。他主張「開元」、「元和」、「元祐」「三元」之說,模仿「三元」當時的詩作。自承「宋人皆推本唐人詩法,力破餘地」(《石遺室詩話》),重點在宋,他自己學楊萬里;鄭孝胥學孟郊、柳宗元、王安石、陳與義、姜夔;陳寶琛學王安石;沈瑜慶學蘇軾;後一輩林旭學陳師道。
- 贛派:代表人物是修水陳三立,學韓愈、黃庭堅,直接師承宋「江西詩派」,有時也借鑑梅堯臣、陳師道等宋人。主要人物與後繼者有臨川李瑞清、新建夏敬觀、楊增犖、南昌王易、王浩(並稱「南州二王」)、邵潭秋、都昌胡雪抱、吳端任、義寧陳衡恪、曹東敷、吳天聲、九江桂念祖、宜豐胡思敬、南豐劉伯遠、崇仁華焯、鉛山胡朝梁、南京王瀣、安義胡湛園、萬載龍榆生等。
- 浙派:代表沈曾植、袁昶,都是學謝靈運、韓愈、孟郊、黃庭堅的,沈曾植祁嚮的「三元」是「元嘉」、「元和」、「元祐」),和陳衍主張的盛唐「開元」有不同。浙派師承清中葉秀水派的錢載,但和閩派、贛派比較起來,影響不大。
批評
[編輯]對同光體最大的批評是責此派過於強調學習前人,再者宣傳造勢過多,其實際達到的成就未能夠和聲勢相當,無可挽回地成為了一場短暫的表面化的運動,對中國詩歌的貢獻並無特別獨到之處。其長期影響,甚至未能和「新詩」一較短長。
從光緒年代開始,同光體就被同行們所批評。林紓在《旅行述異‧文家生活》中指出:「至於今日,則又昌言宋詩,搜取枯瘠無華者,用以矜其識力,張其壇坫,……揭麾舉纛,令人望景而趨,是身以齊人,屈天下均齊語,身為楚產,屈天下皆楚語,此勢之必不至者也。」
林庚白早年學同光體,後來脫離,並在《今詩選自序》中指責說:「民國詩濫觴所謂『同光體』,變本加厲,自清之達官遺老扇其風,民國之為詩者資以標榜,展轉相沿,父詔其子,師勖其弟,莫不以清末老輩為目蝦,而自為其水母。門戶既然,於是此百數十人之私言,淺者盜以為一國之公言,負之而趨。其尤不肖者,且沾沾自喜,以為得古人之真,其實不惟不善學古人,其視清之江湜、鄭珍、范當世、鄭孝胥、陳三立,雖囿於古人之樊籬,猶能屹然自成一家之詩,蓋又下焉。」
1930年,金天翮又在《五言樓詩草序》中進一步指出「標舉一二家以自張其壁壘,師古而不能馭古。……又其甚者,舉一行省十數縉紳,風氣相囿,結為宗派,類似封建節度,欲以左右天下能文章之士,抑高唱而使之喑,摧盛氣而使之絀,纖靡委隨,而後得列我之壇坫,卒之儇薄者得引為口實,而一抉其樊籬,詩教由是而隳焉。」
錢鍾書在《宋詩選注》序中有所貶劾:「偏重形式的古典主義有個流弊:把詩人變成領有營業執照的盜賊,不管是巧取還是豪奪,是江洋大盜還是偷雞賊,是西崑體那樣認準了一家去打劫還是江西派那樣挨門排戶大大小小人家都去光顧。」以錢鍾書和陳衍的交往和對同光體的熟悉,此說有部分是臧否同光體。
結束
[編輯]1937年秋,陳衍病死於福州,陳三立因「蘆溝橋事變」絕食五日而死。1938年,鄭孝胥死於滿洲國。至此,同光體的代表人物都已作古,詩派終結。